一个看起来被家人照顾得很好的姑娘,可惜只有四五小朋友的智商。
戴蒙清楚地想起自己是如何诱骗她的,她一个人站在街口,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脸上带着一派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天真。
“你在等谁?”戴蒙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
“等我妈妈。”
“我带你去找她怎么样?”
“不可以,你是陌生人。”
“我不是,我手机里还有她的照片。”前几天在她们家附近蹲点拍到的超市买菜照片。
“你妈妈给你买西红柿的时候特别高兴,说你特别喜欢吃这个,我看她笑得好开心就拍下来了。”
“可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啊。”
“见过的,你那时候还小,我已经十几岁了,不信我给你妈妈打电话。”
戴蒙拿出手机,悄然播放录音,自己则讲话佯装打电话:“喂,阿姨,我遇见小妹了。”
“对,在街口,你快过来吧。”
戴蒙把手机拿得稍远些让已经播到末尾的录音清楚的飘入女孩耳中:“谢谢啊,谢谢。”
“没事,应该的。”戴蒙说。
这录音同样来自买菜,前面是熙熙攘攘的人声,末尾则是女孩妈妈和熟悉的小贩道谢,因为一把多送的青菜。
“怎么样?我带你过去。”
“哦。”女孩舔了舔糖葫芦,跟在了他身后。
戴蒙顺势牵起了她的手:“抓紧点,不要再走散了。”
“嗯。”女孩可能是感冒了,说话带点鼻音。
他们以一种看似从容实则迅速的方式从人群中离开,走入偏道,戴蒙说:“你妈妈是不是平时管你吃零食饮料很严?”
“是啊,今天我求了她好久才给我买糖葫芦。”
“请你喝这个。”戴蒙拿出一瓶罐装可乐。”
“谢谢。”
地西泮片也是屡试不爽的镇静剂,只是需要时间发作,当然不同体质的人反应速度也不一样。戴蒙拉着她的手走了十分钟,女孩有些不安:“我和妈妈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方向。”
“嗯,我们好像是走错了,不过原路返回时间还要更长,我们抄一条近路过去好不好?你也想早点到妈妈身边对吧。”
“好。”女孩有片刻犹豫,然后还是答应了他。
“走累了吗,”戴蒙看她不经意间活动脚腕的小动作,说,“我抱你走吧。”
他双臂一展,把这娇小的姑娘轻易地抱起,她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周围,快活的姿态像某种还未飞翔过的雏鸟正在悬崖边上的巢里试探着向下看。
有路人甚至认为他们是一对情侣,还鼓起勇气问可以拍照否,戴蒙笑了笑:“要不要拍?”
“可以,一张哦。”女孩往他怀里缩了缩。
路人:“………”好可爱!
路人抱着手机恋恋不舍地走了以后,戴蒙终于把她带到了一条足够偏僻的巷子里刮了刮她的鼻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离她服下已经有二十分钟,女孩脑袋一点一点:“困困。”
“那就好好睡吧。”可爱的小鸟。
这融于骨血的刻骨仇恨,谁能遗忘,谁敢遗忘?直至篱墙颓圮,丁香焚尽,油纸伞抛向空中,寒刃出鞘完成一场戏剧里的绝杀,都还有空茫茫的遗恨。
在刀光的间隙里窥见杀人者的眼泪,方觉这一场刺杀有多悲凉。
我要向谁言说啊。
念念不忘的回响为什么是这样的。
我要向谁言说,心里那些孤独幽暗。
戴蒙想起养母,她那一半的外国血统好像是俄罗斯来着,而且一直到十几岁都在那里生活,还信仰东正教,不恐同简直稀奇。
戴蒙很早就发现自己的性向,对于女性他是没有欲望的,也就不存在什么异性间吸引带来的怜惜感,下杀手时也理所当然地干净利落。
然而把崔晧送给那八个人时,他在公共电话那头分明感到了扭曲的不甘,甚至于隐隐的愤怒,我都还没有碰过啊。
不必说那份常人难及的艳丽,不经意的无辜与懵懂感,这些都是杀死戴蒙的绝佳武器,他感情匮乏,却对于所谓忧郁美学有顶级感受力。
在破碎和毁坏中日复一日地寻找快感和美,深受其浸淫后也想自己成为被咏怀的对象,波德莱尔的《恶之花》,谷崎润一郎的恶魔主义。
倘把丑恶困苦全然看做一种美,那世上便再也没有叫人难过的事。
做什么尼采,撒旦教人直面欲望。
死到临头,绞刑架下的忏悔是没有用的,倒不如轻松地开个玩笑:嘿,哥们,这玩意结实吗?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而戴蒙绝不落这俗套,他要恶毒地诅咒所有让他欲望落空的,直到彻底没有知觉。刑期在一个月以后,子弹将从他的后心穿过,捅进那一团软肉里,撞烂筋膜,叫那苦楚持续片刻,尔后倒地。
无人认领的尸体在被送到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