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而失态。她按自己觉得舒适的方式生活着,不对别人做什么要求,但绝不是万事怕沾身的软弱者,相反,她有一颗极度勇敢的心,她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总在别人需要时发声,伸出援手。
从旁人和她之间戴蒙获得了很难得并深刻的体会,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这样一个按照道德标准定义来讲的高贵灵魂离开后,戴蒙产生了铺天盖地的孤独感,日日夜夜啮咬得他发疯。
理性与良知是一个整体,但是失去良知远比失去理性来的简单,对戴蒙这种天生道德感稀薄的人来说,良知的约束力近乎于无。只要一把火,越界是轻而易举的事。
嗯,他厌恶这种平和无聊的生活了,对,他要去满足他的好奇心,打破规则束缚后的下场无所谓了。
但是结束别人生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感到的只有空虚,直到第十九个人电视报道十五个是因为有四个尸体没找到倒下,看着那个沽名钓誉的所谓新锐画家一副乱七八糟一堆点彩的油画,他忽然明白他失去了什么:现有社会体系下的的无限可能性。
他真是失了智了,戴蒙意识到这一点后发现他做的准备并不充分,他只有一个人,但是他要面对整个社会自上而下的围剿。偷渡,整容并改换证件或许是现在最好的出路,然而他现在连达成这个条件的成本也没有。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放弃了他引以为豪的理性,表现了一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犯罪形象,无计划性的行动处处是漏洞。
戴蒙想,我真该去医院看看脑子,不然怎么会糊涂这么久?为自己的无能狂怒又能改变什么?天性和从小到大过于顺利的生活让他对挫折的耐受力十分低下。曾经在导师那里吃过的亏全部成了笑话,他不该为了发泄动第二次手。
他谋杀了自己的未来。
穷途末路了,在积满雨水的深巷中跋涉时,戴蒙听着耳畔忽然消失的尖锐鸣笛声,明白在尽头会有一群人扑上来钳住他,扣住,往下压,丢进看守所里等待开庭,然后在监狱度过漫长的不见天日的岁月。
他终将死去,以最寂寂无名,最悲哀的方式。
但是上天给他判了死缓,意大利手工皮鞋的尖头停在了他面前,伞身倾斜盖在他头顶,英俊的男人眼镜上蒙了一层水雾:“跟我走吧。”
“丧家犬一样,怪可怜的。”
戴蒙没有问他是谁,直身与他并肩,这个穿西装的男人扔给他一个头盔,自己摘了眼镜也戴上头盔和护目镜,居然是开着重机车带他在城中村狭窄逼仄的道路里穿行,很有一点横冲直撞不可一世的桀骜味道。
这一片的监控覆盖率很低,而且很多探头都是老旧损坏的设施,戴蒙刻意避开,男人对警方来说是生面孔,留下的信息越少对戴蒙就可能越有利。
戴蒙给他指路,绕到了某条公路侧面的巷子里,果不其然对面马路边上停着辆警车,男人轰动油门捏离合器换挡,箭一样弹出。可怜的老捷达慢了半拍,只吃到机车尾气。
飙上公路后一连几个红灯闯过,男人找了个地方停下车,带着他进了个类似会所的地方的后门,叫他等着,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男人开车过来降下车窗冲他昂下巴:“上来。”
戴蒙一坐进副驾驶就和顶上悬挂下来的毛泽东同志的相片面面相觑,这个内饰风格一看就是中年人:“借的车?”
“租车公司租的。”
“找得到你身份信息。”戴蒙说。
“谁还没几套假证?”
15年假证交易还是很猖狂,身份证真的一百,假的八十,有人驾驶证用了六年才查出来:假的。
戴蒙浑身湿漉漉的,水贴着皮肤洇开,冷得难受,他双手轻轻搓脸:“去哪?”
“我的别墅。”
“要多久?”
“很快。”
戴蒙不说话了,连呼吸都放缓,靠在比墙软不了多少的坐垫上觉得背疼。
“唔。”男人从西装外套的贴紧左胸的口袋抽出口香糖,不紧不慢地咀嚼,留兰香的味道与薄荷相似却更加甜香,雨刷在前车窗上来回划动,始终是一个扇形,无法成为半圆,雨水声里万物寂静,戴蒙忽然萌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不应该是这个味道,要更浓烈才对。
麝香,没药,檀香,孜然,胡椒,豆蔻,姜黄……动物性材料和辛香以及温暖的辣味。
这是谁来着?记不清了。戴蒙猛地弹起,发现自己的记忆居然有所空缺,不应该,他的记性很好啊。
是袭击那个健身教练反而被砸倒在地上磕到头那次留下了后遗症?血流的很多,还是受害者送他去的医院,虽然他出院后就找机会把对方锁在车里推下了跨江大桥。
男人的侧影在闪电劈下的白光中轮廓清晰,手握住方向盘打灯转向,拐上盘山公路,远处的指示牌像个干枯的人形直挺挺地戳在那里。
“山上风景很不错,你看了应该也会喜欢。”男人说。
厚重的,无法逃离的宿命感滋生,类似的话他好像也说过,戴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