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皇帝的大脑袋:“你……你受伤了?”
皇帝在他怀里疲惫地摇头:“明轩……明轩……我亲你一口行不行?就亲一口,亲一口就不疼了……”
白明轩分不清这个混账野人到底是在装病耍赖还是真的已经疼到如此神志不清的境地。
可怀里的野人却像真的疼狠了,挣扎着要亲他,却颤抖着爬不起来,脸色青白满头冷汗,哀哀地看着他,像只被人开膛破肚后挣扎不动的野兽。
白明轩莹白修长的手指紧紧空握着,咬着下唇缓缓低头,轻轻在皇帝惨白的唇上啄了一口。
已经不再年轻的皇帝两鬓斑白,却在怀中露出一个孩子气的满足傻笑。
白明轩低声问:“不疼了?”
皇帝点点头。
白明轩微微皱眉:“真的不疼了?”
皇帝又点了一下头,还没来得及还给心上人一个微笑,就疼得又昏死过去。
皇帝这次真疼得狠了,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醒也是被疼醒的,惨叫两声就又昏过去了。
曾经独掌大权的苏国舅被皇帝一到口谕拦在宫门之外,皇宫里的事,稀里糊涂就全交给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受封过的皇后娘娘。
白明轩是个读书人,他无心接管什么龙印凤印,只是担忧那个野人到底是什么病,为何会痛的这么厉害。
白明轩在蟠龙殿里,皱着眉问侍奉皇帝的太监:“陛下一直这么痛着?”
太监说:“陛下并非一直如此痛苦,这几个月才痛的这么厉害。”
白明轩昏睡太久,头脑不太灵光,随口问:“是陛下收回苏大人随意入宫的权力之后还是之前?”
太监愣了一下,小声说:“就在苏大人不得入宫三日之后,陛下开始头痛的。”
白明轩看着床上那个疲惫昏睡的皇帝,心中竟有些不忍再离开。
山脚初见,那是个痴傻疯癫不知愁苦的野人。
历州府再见,那是个让他战战兢兢惶恐苦求的帝王。
可他一睡七年,再见时那个男人却脸色惨白,颤抖着求他不要离开。
白明轩轻叹一声,问太监:“陛下往日一直用着什么药?”
太监说:“回娘娘,是赵太医开的茉莉膏,据说有清毒醒脑之效。”
白明轩说:“药膏可曾每日检查?”
太监说:“每次端到陛下面前,都要由宫人尝三次试毒,绝无被人下毒的可能。”
白明轩想起当年九和镇里那野人疯疯癫癫的样子,轻声说:“陛下多年伤毒积郁,何须再另行下毒,只要停了他的止痛药……”
太监吓得一哆嗦,慌忙喊小太监:“快!快去太医院查方子!陛下前些日子剩的药渣也送到太医院去!快!快!”
白明轩问:“那个给陛下开药的太医呢?”
太监说:“刚押送到牢房里不久,就服毒自尽了。”
白明轩回头看了一眼龙榻上痛得昏睡不醒的人,叹了一声,对太监说:“让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好好研究药渣和药方,尽快找出到底缺了哪一味药。赵太医的药童和侍从全部严加拷问,或许能问出些东西来。”
宫人们领命退下,白明轩缓缓来到龙榻前。
曾经在这里,他几乎要死在皇帝的暴戾之下。
可今天,那个暴君已经一只脚跨过了鬼门关,还要等他来救命。
白明轩自嘲似的笑笑,喃喃道:“我不懂医术,也不懂你们这些权利纷争的戏码。陛下,我尽力救你,你也要尽快好起来。天下是你的,我不要。”
太医院忙着查药方与药渣里到底差了哪一味药材,宫里宫外乱成一团。
白明轩烦闷不已,坐在龙榻边喃喃道:“你脑子坏掉的时候其实挺好玩的,虽然总是给我找麻烦,可是我一点都没觉得烦。后来你治好了,我却越来越怕你,怕你看着我的眼神,像只野兽一样。不对,你傻的时候也像野兽,不过那时候是条傻狗,不吓人。”
他一个人低低地念叨着那些心事,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恨和怕多一些,还是惦念怅然多一些。
念叨到最后,白明轩悲伤地看着昏睡不醒的男人,轻轻抚过男人鬓角的白丝:“快些好起来吧,别让我像你那样苦等那么多年。”
皇帝被他微凉的指尖抚过额角,竟从昏睡中挣扎着慢慢醒了过来,颤抖着缓缓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说:“明轩……龙床……龙床下有块托龙石,说是什么保佑天子龙体康健长命百岁的,我看也没什么用,不如你拿出来,在我脑门上用力敲一下。”
白明轩皱眉:“你疼糊涂了,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皇帝指指自己的脑壳,疼得牙根哆嗦:“明轩……你喜欢傻的……我……我就当傻的,当个傻子有什么不好……明轩就喜欢傻的……”
他实在痛得厉害,没说两句话就昏昏沉沉地又昏了过去。
梦里是天堑山一望无际的连绵叠翠,山里的野狼追得他边哭边逃,却不知道该逃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