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入了我的血管我需要恢复镇定。
我向前走去,这时,查理芬开口了。
那就只是今晚,去见他吧,一晚上什么都抢不走,他还不至于脆弱到那个地步。她的声音异常温和。
随着木塞被拔出,白兰地甜蜜辛辣的香气很快就弥漫开来,我深吸了一口,一下子竟然找不到反驳她的借口。
我不能说我害怕见到他。
于是,我咽下一口酒,冲查理芬点了点头。
查理苏的医院离这里并不远,我没有换衣服,去到时身上的丝缎和薄纱居然也快干透了。
新婚时我常来这里接他回家,可惜后来他值的夜班越来越多,有时甚至会被急诊拉去帮忙,下班时间也渐渐总是一些ungodly hours,后来我便很少过来了。
时隔这么久,我再次出现在这里,身着一袭被水泡过的黑色晚装,耳垂锁骨指节处处都是闪烁的火彩,双颊雪白、嘴唇鲜红,比起烧伤科,更像是精神科的常客。
他科室的同事还认得出我吗?
想到这里,无理的妒火如猛咽了一口烈酒般烧心,我禁不住嫉妒他们想要冷笑,又觉得可怜,恐怕他的妻子还不如他们熟悉他。
我走出电梯,鞋跟落地的声音淹没在往来的医护与病患之中。有人看向我,而我环视了一圈,只瞄到几张略显熟悉的面容,没有找到查理苏。
这时,一位路过的护士忽然停下了脚步,叫我道:查太太!好久不见,你看起来真是好极了噢,你是来找查医生的吗?她看我点头,便继续说道,他正在查房,现在应该查到
她扭头,指向不远处的一间普通病房,应该是那间。
我谢过她,径直向那边走去。
也不清楚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如今病房向走道一侧的门墙基本都换成了玻璃,查房时百叶窗会打开,对医患双方都是一种保护。
我在看清他的身影的那一刻就不再往前,就近坐在了走道的椅子上。
他的银发在白光下像极了融化的水星,蒙着被引力扭曲后的光晕。我美丽的丈夫他救治着被烧伤的人,却从没有想过只是注视他就会有被他灼伤的危险。
可谁能控制得住不去追逐他呢?只可惜被飞翔所迷的伊卡洛斯只会被太阳融化,最终坠地而亡。而身为最应该接近他的人,我的心脏早已被烧得没有一处完好。
我望着他,突然很想歇斯底里地尖叫,但更深的是另一种乏力的困倦感。
毕竟尖叫需要花很多很多力气。
这个时候,跟在他身后做记录的实习医生向前走了一步,与他站到了一起。
那是个约莫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只一眼就能看出她还留有着少女青涩的甜美。
她正聆听着他与病人对话,侧着头,眼神专注,手中的笔一直没有停过。也许是太专注了,她的肩头几乎快要撞上他的手臂,远远小于得体的社交距离。
他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避了避。
我看着他们,目不转睛,但很奇怪,总是如附骨之疽般捆着我的嫉妒与渴望居然没有发疯。我只感觉到了一种漫无边际的虚无。
不安?可能有吧。有。只不过不是我预想的那种不安。
我盯着那个实习生,她现在正在读仪器上的数字,从我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她的双眼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满是似曾相识却又许久没在镜中见到过的热烈的生气。
我突然怔住了。
一个残酷却又清醒的念头将我钉在了这把椅子上,动弹不得
她是她。
玻璃一侧是不加修饰又生机勃勃的植物,另一侧是艳美夺目却空空如也的鬼魂。
她是她,全然的,毫无瑕疵,她就是她。
而我是什么呢?我是我吗?
我是查理苏的妻子,我是他的爱人,我是NOVATEN的新面孔,我是未来的母亲,我是必须美丽动人的年轻贵妇,我是许多基金会、委员会的理事。
我是他的妻子。
我消失了。
我是空白。
查理苏结束了询问,他转过身来,紫眼睛在碰到我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融化的水星冻结成冰,紫罗兰在消毒水的味道中盛开,我直视着我的阿波罗,而他露出了一个比孩童更天真的笑容。
他夹着病例,几乎是半跑着冲出了病房,直奔我的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在了怀里,无比戏剧性地转了一圈。
我的爱!查理苏捧着我的脸,吻我的鼻尖,再吻我的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以为你今晚有场晚宴
他看着我,如神魂颠倒般,目光比爱河更深。他喃喃道:你太美了,刚才我差点忘了要怎么呼吸这是我送你的耳坠吗?我的耳垂被温热的手指碰了碰。
我点头,环住他的脖颈:我太想你了,所以我就过来了。那场晚宴无聊到令人发指,连Maggie都想逃走了不过我有全世界最正当的理由我有我的查医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