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朗按住她的手,毫不在意的语气:「我们家别的不多,这种不知什么年代的玩意儿倒是多,你拿着玩呗。」
啧啧,这口气!朱旧没跟他争,但她也不会真的收下,因为她平日里从不戴首饰。
先拿着吧,回头再还给他。
「这还是我第一次戴戒指。」
她转了转戒指,忽然低声说。
季司朗讶异了,「第一次?」
怎么会?
她明明……
「嗯……」朱旧翻了个身,将手掌盖在眼睛上,嘀咕道:「我好困,睡一会儿。」
他嘴角动了动,但没有再问。
取过沙发上的薄毯,搭在她身上。
他们吃过晚餐后驱车离开,季司朗送朱旧回家,他还要回医院,车离朱旧的公寓还有一段距离时,她让他停车。
正是旧金山最美的秋季,她住的那条街非常安静,道路两旁种植了高大的银杏树,这个季节,叶子都黄了,落了一地,特别美。
朱旧很喜欢听鞋子踩在树叶上发出的悉悉率率的细微声响,那是独属于秋天的声音,她最喜欢的季节。
夜里有点凉了,她紧了紧风衣,伸手插进衣兜里时,摸到了一个东西,是季司朗给她的那枚戒指,她拿出来,对着路灯看了看,那种少见的绿色真的非常非常美,就连不喜欢首饰的她都为它心动。
大概是女人对戒指有一种天生的喜爱吧。
她想起季司朗在她下车时问她的那个问题,你真的是第一次收到戒指?
她知道他意有所指,是啊,曾结过一次婚的女人,怎么会是第一次戴戒指呢?
可她并没有撒谎,当年啊,那人对她求婚时,用的不是戒指,而是一块腕錶,他亲手製作的,錶盘是一片深蓝色的星空,在黑夜里会发出璀璨的星光。
朱旧拍拍脸,让自己从回忆里抽身。
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一些画面,与记忆中的太重迭,让她情不自禁想起了蛰伏在心底深处的一些片段。
可是,都过去了。
她抬头望着头顶金黄色的银杏叶子,过不了多久,这些叶子就会慢慢落光,秋天会过去,寒冬会来临,春天也就不远了。
很多事情,就像季节一样,翻一页,就成过往。
晚上她竟然又失眠了,哪怕满身的疲惫。
她的失眠症有很多年了,早些年,最严重的时候,她整夜整夜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看医书。
再年轻的身体,这样熬久了,也撑不住。
后来就开始吃药。
季司朗知道了教训过她,说她自己是医生,难道不知道药物对身体的极大损伤吗?
她来旧金山后,与季司朗住的公寓离得近,他就常拉着她去晨跑,周末只要不上班,就拖她去爬山、攀岩、远足。
户外运动一向也是她所喜爱的,她也就乐得跟他一起。
失眠症慢慢有所缓和。
在床上折腾了许久,朱旧爬起来,从床头柜翻出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的药片,吞下去。
第二天起来,精神还是有点不太好。
她想了想,将才到下巴的短髮扎成个马尾,用皮筋绑得紧紧的。
当年在医学院,班上有个日本女生,每次考试前在图书馆复习,总是把头髮紧紧地绑成个高马尾,她说皮筋绑紧扯着头皮,可以让人在疲惫时稍微清醒精神点。
朱旧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好像,真的是这样。
进了医院,她换上白大褂,直接去了重症病房。
前天手术过的病人,还在沉睡中,她做了术后常规检查,嘱咐护士时刻密切关注病人状况。
金髮碧眼的护士小姐点点头,走出病房的时候,忽然对她说:「哎,t,你今天看起来,特别、特别青春。」
她指了指朱旧的小马尾。
朱旧微愣,笑着说:「谢谢。」
青春?
二十九岁的女人,可以用很多词语来形容,但无论哪一个,似乎都跟青春不搭边。
快下班的时候,季司朗走进她的办公室。
「一起晚餐?」
朱旧从病例本上抬起头,「你这么閒?」
季司朗说:「我今天没事了,再说了,再忙也要吃饭呀。」
朱旧又低头翻着病例本,「我加班,你去吧。」
季司朗没有走,拉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来,伸手将病历本盖上,「停一下,跟你说件事。」
朱旧皱眉看他,但还是静静等他开口。
「我们去亚马孙度蜜月,怎样?」
「季司朗……」朱旧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季司朗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说,趁这个机会,你正好休个假。
你看,这两年来,你一次假都没有休过。」
朱旧神色稍缓。
「而且,南美丛林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