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嵘出现在警局,他没有见林芝,只见了傅西洲,对他说,姜淑宁已经醒过来了,没有很严重的问题,就是脑震盪。
但她已经请了律师,坚决要起诉他们母子故意伤人。
最后他说,别担心,我会阻止她的。
自始至终,傅西洲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用冷眼看着他。
对于父亲,他心里除了怨恨,别无其他感情。
这一切的痛苦与罪恶,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姜淑宁说到做到,真的将林芝母子起诉,傅嵘压根阻止不了她,只能为他们请了律师。
林芝对律师说,是她推的姜淑宁,与傅西洲无关,她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牵涉到儿子。
律师说,故意伤人罪判下来是要坐牢的!
她神色坚决,说,我不怕,只要我儿子没事。
那一刻,她清醒无比,坚定无比,做了一个全天下母亲都会做的选择。
不知怎么回事,先前一口咬定是林芝与傅西洲一起将姜淑宁推落的司机,最后竟然改口说,自己只看见林芝与傅夫人动手,将她推下楼梯。
第二天下午,傅西洲被放出来,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傅嵘的画廊。
虽然他不想见他,可唯一能帮母亲的,也只有他了。
傅嵘一脸疲惫,想必傅家也闹得天翻地覆了。
他对傅西洲说:「我会想办法的。」
第二天,律师就告诉他,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免除他母亲的牢狱之灾。
他说会帮林芝申请为精神失常患者,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在争执间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与动作的。
而林芝一直在服用安眠药物,也看过医生,这些都是证据。
法律会酌情审判,然后再申请送去精神疗养院,住一段时间,以病情痊癒为由接出来即可。
当年十四岁的他就算再早熟懂事,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并没有那么深谋远虑,更何况他为母亲心急、担忧,也考虑不了太多。
林芝被送去精神病院之前,傅西洲在法庭上见到她清醒时的最后一面,很短暂的一面,她摸了摸他的脸,安抚着他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事情找你乔阿姨。
她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家,他也以为她会很快回来,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他连母亲的面都见不到。
开始的时候,他去精神病院探望,可每次,都被拒绝入内。
不管他如何恳求,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总是丢给他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行。
他无计可施,只得去画廊找傅嵘,可他却出国了,联繫不上人。
而之前负责帮母亲辩护的律师,也联繫不上了。
林芝被关进精神病院三个月后的某个夜晚,傅西洲做了个决定,去找姜淑宁。
这个决定对他来说,真的很难很难,可他没有办法。
他坐了两趟车,又走了很远的路,才终于站在傅家的大宅前,他望着占地辽阔、灯火辉煌的屋子,心里泛起一阵阵冷意。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有人歌舞昇平,有人生死不明。
他曾经听傅嵘提起过傅家的老宅,知道姜淑宁住在哪幢房子,他直接去找她,他并不确定她是否在家,又是否会见自己,只得试试看。
他刚进门,便听到从客厅里有谈话声传来,他听到了母亲的名字,顿住脚步,屏住呼吸。
先前那个声音继续说着:「姐,请放心,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那孩子是不可能见到他母亲的。
至于林芝那贱人,呵呵,医生说,她精神状况越来越差,这辈子都不可能从那里出来了。」
哼!姜淑宁冷哼道:「那个小贱人,总算也有今天!我真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男人说:「其实她变成这个样子,可比死了还惨。」
姜淑宁得意地笑道:「她活该!跟我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就知道,她为了保她儿子,会主动承担下一切。
哈哈,其实压根就是我自己故意摔下去的,可她有证据吗?」
男人说:「姐,你这样还是太冒险了点,幸好伤得不是很重。」
姜淑宁神色黯了黯,先前的得意嚣张慢慢隐去了,轻喃:「我伤得还不够重吗……对了,那个律师不会有问题吧?」
男人说:「没问题。」
「那就好。
哼,林芝,你后半辈子就老实地待在疯人院里等死吧!」
姜淑宁咬牙切齿,「只可惜,那个小杂种被老爷子保下来了……」
傅西洲直至走出傅宅好远,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这一刻,他才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姜淑宁一手设计的。
难怪从来都是高贵姿态的她竟然会跟母亲打起来,还特意挑他放学的时间。
起诉,再收买律师,假意辩护,将母亲送往精神病院,那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