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算撒谎了吧?我的确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幼稚。
可我不觉得你幼稚。有梦想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吗?我的女人一直在为她的梦想而努力奋斗,反倒让我很欣赏。
我想错开视线,却被他定住了。
双颊滚烫,害羞与羞耻如潮水般涌在一起,从头到脚没过了我。
这时,查理苏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笑了起来:你怎么会那么喜欢时装设计?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活在时尚的包围中,而做时尚的创造者就能让自己从被影响者变为影响者,让所有人都能享受我的创造物。
我尽量抽离出自己的情绪,冷静地陈述道虽然这看起来更像是在垂死挣扎,但我不想就这样认输不能越说越深,越陷越深,真情总不能胜过演技。
查理苏叹道:野心勃勃啊,我喜欢。
他似乎还想继续问下去,我只好连忙把问题打了回给他: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选择做烧伤科医生?
那双紫色的眼睛里似乎有阴翳闪过。
但还不等我看清,查理苏便反问我道:你很想知道?
他的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只是我的错觉天生的傲慢刻意的引诱,都还在。
追求公平是人的天性。我点头。是他主动来试探我的,到了这个节点,我总不能放过他。
查理苏沉默了片刻,说:我讨厌看着一个生命被无形的病痛一点一点折磨、蚕食殆尽。他顿了顿,我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至于烧伤,任何人都能够目睹它的存在和治疗。
明明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连声音都平静无比,可我为什么隐隐感到他在意有所指,进而,危险异常。
我的问题适得其反,反而让我误入了一个更深的地方,还好像不小心窥探到了什么我本应该避而远之的秘密。
但已经来不及了。
查理苏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我的闹铃声如天降救兵一般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一切微妙。
气氛又变得正常起来。
我尴尬又庆幸地伸手把床头柜上的包拿到怀里感谢送我来医院的同事,很贴心地带上了我的包。
我拿手机时顺便把一个暗紫色的盒子也拿了出来,递给了查理苏。
都怪我一醒他就抓着我说话,我差点忘了这个东西。
其实原计划是今天下班之后给他的,但没想到我会中途晕倒,不过一睁眼就见到了他,勉强算正好。
查理苏好奇地打开了盒子,取出里面那条卷好了的领带,挑眉看我:你做的?
礼物。我示意他展开黑底孔雀纹样的友禅染,是从一件古董和服上拆下来的边角料,大小正好够一条领带。
前两天我陪Mya姐去挑选面料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它黑色威严,而孔雀却是华美而又艳丽的,以及日本佛教的风格,像极了剧毒的毒蛇,越美就越能见血封喉。
我在见到它的一瞬间就想到了查理苏。
做一条领带也只是动动手的工夫这么适合他的布料,不出现在他的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我看着查理苏把身上那条暗金色的脱下来,换成我的孔雀明王。
果然很适合他。
喜欢吗?我问他。
查理苏捻起领带的一端,仔细端详了片刻,问:怎么突然想起要送我礼物?
只是觉得这个很适合你,所以就做了。我很高兴能回到谈情说爱的频道,又安全了,哎呀,你喜不喜欢嘛?
他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稚气的影子,像个小孩子一样:非常喜欢。
说完,他又一次凑到了我的面前,声音压低,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时时刻刻都想着我。我很高兴。
啊?我愣了一下。
但查理苏没有留给我继续说话的机会。
他垂眼,轻轻衔住我的嘴唇。那缕极淡的香气又慢慢浮了上来,不过这一次,它缠绕在了我们的唇齿之间。
事实是,越亲密就越难避免信息的泄漏交汇。
边界会模糊、融合、消失,大脑里会塞满对方的情报,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会变成本能的条件反射,了解他的欲望、被他了解的欲望会难以控制真情,会代替演技。
于是当要和对方剥离时,连根拔除的疼痛就会不亚于用刀将自己一分为二。
我无比恐惧着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与查理苏交往得越久,我似乎就越难逃出去。
他就像个乌托邦式的美梦,古怪又迷人,关键是和我绝大部分时间的相处都恰到好处地保持在一个浅薄而又甜美的程度。
只有1%的时刻,我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一个伪装成美梦的噩梦,一瓶用蜜糖酿成的鸩酒想让我更迷恋他,依赖、成瘾,旁敲侧击,利用他那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来诱使我渐渐放弃抵抗。
如落入蛛网的飞蛾,逃无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