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在汗衫外的小臂,直接张口咬了上去。
狗日的!壮汉吃痛,使了十二分的力气将人挥开,少年重新被推倒地上,扣在头上的报童帽一同飞了出去,报纸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没想到这闷葫芦一般的少年这样难缠,他心头火起,直接一脚踏在少年捡拾报纸的手上:让你滚听不懂吗?!
围观的人似乎更多了些,苏筝筝忍着浑身的疼痛想要抢救出散落一地的报纸,下唇已经被她咬得发白又麻木。壮汉像是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鞋底,她的手指火辣辣地疼,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让。
这本就是一个需要去争抢的世界。
倔强少年颤抖而匍匐的姿态使得壮汉十分满意,他挂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狞笑,打算再狠狠地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混蛋一脚。
耳边一阵劲风掠过,紧接着一股大力揪住了他颈后的衣领。犹是高壮如他都猝不及防被拽了个趔趄,他看都不看便挥手向后,准备给袭击者狠狠来上一肘。然而对方并未给他机会,他只觉得整条手臂被人一把制住,紧接着膝窝一痛,扑通一声跪在了路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皮鞋,接着是略显朴素的黑色长袍,银色的十字架在阳光下折射出引人注目的光,再向上看去,一双看不出悲喜的眼垂眸盯着他:
请问,我能问这位小先生买些报纸吗?
车子重新行驶在马路上,陆沉在后座展开报纸,仔仔细细着。
苏筝筝白着一张脸蜷缩在后座的另一边,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中的装饰,她儿时曾见过类似的车型,似乎价值不菲来着
不对不对,她回过神来,这位陆先生和他的朋友?在赶走了壮汉之后,先是说要买下她手上所有的报纸,紧接着又说着带她去疗伤,让她坐上了汽车。
刚才在地上被拖了那么远,自己身上该有多脏啊她用指尖轻触着车中泛着细腻光泽的真皮座椅,又往边上缩了缩。
小先生不必拘谨,陆沉的视线依旧在报纸上,你需要一些治疗。
我,我没钱。她咽了口唾沫,窘迫地搓了搓手。
主的祝福会平等地给予每一个人,他抖了抖手中的报纸,翻开下一版,每个人都将获得同样的祝福。
来自主的祝福吗苏筝筝想起了母亲,记忆中她总是坐在沙发上,用温柔的嗓音为她和妹妹诵读。
所以她才想在这条路上卖报吧,她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教堂。
只是下意识地想离母亲更近一点。
小先生,我们到了。陆沉出声提醒盯着窗外发呆的她。
苏筝筝浑身不自在:我叫苏铮,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铁骨铮铮的铮。
好名字,陆沉帮她拉开车门,伸手想要搀她下车,很衬你。
苏筝筝躲过他的手,从车上挪下来,不出所料,活动过后疼痛更加明显,肩膀的钝痛尤甚。
你的肩膀需要马上正骨,跟我来,他带着苏筝筝走进教堂,穿过一排排长椅,又走上长长的梯级,最后打开了一扇门,请进。
这里是苏筝筝看着房间内的装潢有些傻眼。
临时的休息室罢了,陆沉示意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我去拿医药箱,苏小先生可以的话,自己试着把受伤的肩膀露出来。
唔,好的苏筝筝点点头,一头黑油油的短发在照进窗子的阳光中反射出细碎的金色。
那么失陪。陆沉向她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了房间。
露出肩吗她试着解开几个衬衫扣子,将可怜的手臂从袖筒里抽了出来,肩膀已经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动作起来免不了又是倒抽几口冷气。
照理说应该把衬衫整个解开她摸了摸胸前严严实实的裹布,动手把刚刚解开的扣子又扣上了几个,只别扭地留着肩膀和胳膊在外面。
陆先生还没有来,她看着彩色的窗玻璃发呆,关于母亲的回忆在她的脑海中变得清晰,在她还小的时候,母亲会带着自己和妹妹来到教堂做礼拜。每个人在教堂中都不自觉地收敛了声音,只有悠扬的风琴和空灵的唱诗声回荡在高高的穹顶。
有那么一刻,她似乎真的听到了教堂风琴鸣奏的声音。
陆沉过了一会儿才提着医药箱回来,他轻轻推开门,打量着背对门坐着的少年。
阳光正好,明亮又灿烂地照在他单薄的身影上,少年的衬衫沾了大片的灰尘,甚至连脖颈都蹭上了一些,露出的手臂匀称却有些细瘦,对比之下受伤的肩膀红肿得可怕。
少年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过了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沉看到那黑白分明的双眼中盛满的柔软和湿润稍纵即逝,继而是刻意的疏离。
陆先生?少年轻声问道。
是我,他将医药箱放在一边的桌上,抬手按向少年的肩膀,忍一忍,我需要确认一下你骨头的情况。
好啊!男人的手搭上来的一瞬间,疼痛顺着骨缝传达到了全身,苏筝筝握紧了拳头,眼泪几乎是瞬间冲上了眼眶。
陆沉手上不停,仔细地感受着皮下的骨骼壮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