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丝浸润了空气,雨点泫然欲泣地挂在屋檐,石板路shi漉漉的,人力车轮咯噔咯噔地从上面碾过,溅起些许shi迹。其间有些失修的低洼处聚了雨水,倒映出摇摇晃晃的月影。
对不住啊,先生,人力车夫扯起颈上搭着的毛巾抹了抹额头上流下的雨水,我这车子雨篷还没来得及补。
无妨。车上的男人被雨篷挡住了脸,只有一双考究的皮鞋妥帖地踩在踏板上,他抬头看了看漏进几滴雨水的篷顶,掏出手帕擦了擦滴落在肩头的水珠。
车夫加快了脚程,很快在一段围墙下停住了车:到了,先生。
一路上几乎一言不发的男人下了车,从怀中摸出了几张纸钞递给他。
谢谢您。车夫感激地收了钞票,朝他鞠了一躬。
男人微微颔首,紧接着向围墙的另一端走去,肃穆的铁门碰撞出沉重的响声。车夫仰头看看围墙内高高耸立的建筑物尖顶和十字架,拉起车子,奔入了沉静的夜色。
月亮不知何时隐匿了行踪,雨似乎大了些,雨点在伞面上击打出沉闷的声音。鞋跟叩打在平整的走道上,男人攥紧了提箱的握柄,敲响了面前教堂厚重的大门。
少爷,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后,男人猩红的眼谦卑地不与他对视,都准备好了。
在这里不必喊我少爷,周严。男人将手中的提箱递给他。
明白。被称作周严的男人接过提箱,将人迎进门。
等等,他向门外望去,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低低的咒骂声,闷哼声,还有熟悉的,肢体碰撞的声音。这些声音混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渺远。
是后头的巷子,周严一五一十地回答,这个地段繁华,很多人在这里抢地盘做生意。
去看看。他重新撑起了伞。
遵命。周严拿过巡夜用的探灯,同他一起出了门。
与教堂门前平整宽阔的路面截然不同,教堂后身的围墙下是一段泥泞不堪的窄巷,路灯照射不进,就连天光都被周围的建筑物挡了个严实。
是再好不过的藏污纳垢之地。
苏筝筝靠在墙边,一脚踹开扑上来的混混,下一秒却被另一个扯着肩膀摔在泥地上。
妈的,臭小子还挺能扑腾!被踹得后退了几步的男人冲上来踢了她肩膀一脚。
我没碍着你们她忍着剧痛站起来,不顾粗布的衣裤沾着狼狈的泥水,粗声粗气地辩驳道。
Cao,你第一天做生意?!懂不懂规矩?!另一个混混一拳冲着她的面门打去,被她偏头躲过后又补了一拳,正中腹部,这片生意都是我们帮会的,你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苏筝筝借着后退的机会从后腰摸出一把小刀,二话不说就冲上前,打算扎在他的侧颈上。
当二人赶到的时候,巷子里的打斗声依旧持续着。
探灯白亮的光让人在如此浓重的夜色中也能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男人将手中的伞递给周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番狼狈的景象:
两个高大的男人在围殴一个身材纤瘦的少年,少年攥着一把小刀,拼尽全力躲闪着,另一只手却像不听使唤一般垂在身侧。
诸位,一道光柱照向他们,男人的声音冲破了雨声和殴打声,显得格外清晰,我已经通知了附近的巡警,请问需要让他们来帮忙解决问题吗?
妈的听到巡警会过来,不想惹麻烦的混混们骂骂咧咧地从巷子的另一头跑了。
苏筝筝将一口血沫啐在地上,收起了小刀:这年头还有人喜欢多管闲事。她捡起地上被踩成一团污糟的报童帽,也打算溜之大吉。
没走出两步,腹部传来了抽筋似的疼痛,她不得已靠着围墙蹲了下去,打算缓一缓再起身。雨水将她的短发糊在额前,风一吹,身上shi透的衣服和隐隐作痛的伤口让她几乎支撑不住。
头上的雨忽然停了。
她茫然地抬头,看到了一把黑色的大伞和一双猩红的眼。
干什么她颤颤巍巍地想要重新摸出小刀。
你在发抖,小先生,男人的语调依旧平静,他从领口到袖口都一丝不苟的考究西装上落了些许雨点,警察不会来。
苏筝筝有些困惑,她再一次试着站起来,腹部的剧痛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她重新扯住。
那男人伸手扶住了她。
别碰老子。她甩开他的手,抖出小刀对准他。
一旁的周严攥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扭,小刀便落在了泥地上。
你!苏筝筝下意识想要挣脱,却看到周严身上的黑袍和胸口悬挂的十字架,神色不由得缓和了些,你们是教堂的人?
没错,我的名字叫陆沉,他叫周严,男人替她捡起了小刀,放在她的手心,我们不会伤害你,所以请不要害怕。
别管我了,少年眼中的光芒只亮了一瞬便黯淡下去,谢谢你们,再见。她吃力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