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归根到底,柳昭怎么能说表现得不好?究竟是在阿克麦斯高压下成长起来的假面人,记者把话筒快凑到他脸上,塑料味有点儿冲,他仅仅难受地皱了皱眉头,许致笑着拉他往后站,媒体写出的报道是皇妃恃宠而骄,摆高架子。他不认识人,已经选择了最为保守的方法——当个微笑花瓶,等侍从小声介绍,可总有难以听清的空档,柳昭那天身体状况不好,有没有疲惫到过连牵扯嘴角都疲惫的时候?他正是,何况还挂着亟待处理的伤口,不明情况的新闻自然对他态度口诛笔伐,如此反复,以及其他种种,柳昭恶劣形象跃然纸上。
好在名声从来不是他关注的对象,前晚上记者会,隔天他坐在典雅奢丽的宫院里吃早餐读报纸,积雪环绕花园,遮阳伞下焐过的座椅温暖干燥,咖啡香味使人心情舒畅,报纸是侍从拿银钳子捻着给他看的,西Yin华皇宫内自有一座印刷厂,每日出版的新鲜时报直接汇送到各宫各院,因而纸面滚烫。柳昭读着篇篇离奇报道忍俊不禁,心叹这群时评家真难伺候,又比自己作褒姒又说自己是妲己,横竖要把他往死里诋毁,他好奇谁给这群作者开的工资?干脆下次不要掩饰,直接发一大场脾气,发到疯发到忍无可忍,疯到许致能把自己开除,给点分手费,或许不给也成,总之要让他屁颠屁颠滚回合众国去。
皇子面色晦暗地走进院门,脚步沉重,皮靴快把青石板生凿几个大洞,可怜这些皇子们连进屋瘫倒沙发的机会也没有,得在画屏边上被佣人簇拥着,如秀场后台的模特儿,等造型师有条不紊地解他披风,绶带,以及外套,肩扣上装饰金子做的薄片,前胸扣挂着几道同样材质绳穗。西Yin华易制后,百年前许多风物习俗无处延续,皇子们身上伊美风格浓郁的礼服不足为奇,而幸好这座古老皇城够辉煌够宽敞,才得以世代沿袭,日久弥新。他颓废坐进柳昭对面靠椅上,老国王去世,皇子们身上的担子徒然翻倍,许致是嫡长,理应即位,然而几年前父皇病重时他还未成年,许琡身为庶出,却有手段借代理国王之名揽尽大权,眼下她对王位继承权的质疑视而不见,仍高调出入皇宫,俨然国王之姿,民众又习惯了她的女王形象,对其并无怨言,想推翻皇姐的压制拿回本来权力,于此时许致而言,根本难上加难。
随他进来的利琳叫佣人再添咖啡,两人和保守党们开了整晚会,机密会议只能夜里开,毕竟被媒体曝光首相女儿参与皇室纷争是相当难处理的。有威士忌吗,往我这杯倒点儿,女孩儿顶着灰暗眼圈举杯,累到这种境地也没什么形象好言,她秀足一撂,甩飞高跟鞋,提起脚踩在座垫上揉搓以舒缓疲乏。柳昭说得了,下午还得接外宾,酒水就免了吧,对这位小巧干练的同类他颇有好感,二人没几天就以小名互称。他竟然也不嫌弃,直接把利琳小腿拉到自己膝盖上,力道得当地帮她按脚心,利琳连声大叫好爽,赞不绝口,“昭哥儿,你以前干过按摩师吗?技术也太行了吧!”
“不....我上课之外的时间有过类似兼职。”
利琳朝他竖起大拇指,从名牌挎包里掏出蒸汽眼罩,不是什么高档货儿,她十元店买来的,价格相当亲民,套上,开始工作前的小憩。庭院归复宁静,柳昭冷哼,对面人脸黑得能下雨下雪下冰雹,也管不住总是春意盎然的柳昭。圆桌下有条长腿蛮横一勾,柳昭小腿随之悬空,也落到他膝盖头,把柳昭毛绒兔儿头拖鞋——十元店搞促销,利琳买来凑优惠价的商品,赠予密友——拍走,将着小情人的脚丫按自己裤裆。
柳昭怒目而视,斥责他无理取闹,许致同样严厉回瞪,柳昭当即读懂他眼神:为什么不穿袜子?
早知道脚下那坨软rou硬得这样快,柳昭穿什么袜子,他该穿足球鞋。
吹风机轰鸣,开着暖气的屋子不冷,地毯厚而软,柳昭连衣服也不想穿,毯上积出小小水滩,许致拿大浴巾把他严严实实裹住按在椅子上吹头,像包住一只尿床不甘受罚的小猫,他从前就不喜欢吹头,时常顶满头水珠子倒头就睡,许致抓他起来收拾还要挨小猫几句谩骂。养了长发,柳昭惰性更甚,阿召能擦阿召擦,许致能吹许致吹,想让他自己动手举着吹风机,站半个多小时,还得用宽齿梳根根理顺了捋直了,除非现在立马有太空反派挟持地球,激光剑驾到他脖子上逼他这样做,他柳昭——也绝不会听命。
“下午打算干什么?”许致拘一缕黑发凑到鼻前,青丝在柳昭后颈缱久了,便也有除洗发水之外的暗香。
“剪头发去啊!”柳昭没好气,打开梳妆台上放着的长条烟盒,今天利琳给他的,这香烟好像是东Yin华以前的老牌子,女孩托老家的亲戚帮她采买再带给柳昭,当然,她收小费,自己拿走了一盒,“顺道去图书馆看看,你这儿大学有机甲理论专业吗?我.....”
许致抓走他刚点上的烟,干脆利落按灭,“跟我睡的时候抽就行,其他时间不允许。”
“....我抽烟还得找你要允许?”
“皇妃抽烟影响不好,再说,等你怀孕也不能.....”
柳昭自觉好笑:“你和我睡了这么多天,我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