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谢秋不高兴的时候,经常扎进楚游怀里生闷气。
比如御膳房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他掀了几个盘子。可是等一群厨子瑟瑟发抖地跪在阶下磕头时,他又忽然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太惹人厌烦。
比如某一年的春天来得晚了,承明宫檐下的燕子窝久久没等回燕子。小皇帝眼巴巴地盼了一个冬天,甚至让楚游抱着,亲手往那只小窝里填了棉絮,但还是徒劳无益。
还有御池里的锦鲤寿终正寝了一尾,他养的金钱鼠跑出了笼子,承明宫里的桃花被大雪压断了枝条谢秋对家国政务毫不关心,却总是分心给这些花鸟鱼虫。
楚游偶尔想过,他或许是太孤单了。双亲早逝,身边一个同龄人也没有,又身居九五之尊,高处不胜寒,才会把这些不通人性的东西当做玩伴。
其实以前的谢秋是有同龄好友的。那人比他还小一岁,今年十六。不过去年谢秋无意间发现了自己那发小伴读的歪心思,一时气不过,把他赶去了南疆挂帅平叛。
也就是本该班师回朝的倾远将军,段刻。
楚游低头看着怀里大哭的少年,一时间竟然感到犹豫,好一会儿才认命般搂住他,沉默无言。
谢秋以前再作天作地,也没有这样伤心地哭过。他会摔奏折、砸花瓶,一脚踹翻画屏、扔掉手边的东西扬长而去,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地蜷缩在楚游怀里,抓着他的衣领埋头抽噎,两扇清瘦的肩胛一颤一颤。
宫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檐下的春燕迷失了归途。
锦鲤的尸体以重臣之礼葬在白玉桥下,金钱鼠乐不思家。
断掉的桃枝被他插在御榻床头,可是许多年过去了,再也开不出桃花。
楚游是陪伴他最久的人,背叛他的时候,也伤他最狠。
“别哭了。”
楚游迟疑了一下,温暖的手掌覆在他背心,安抚的动作却远不如以前自然。他心思有些烦乱,却怎么也说不出重话了,只能是深深地吐息一口,最终妥协道:“坐好,我帮你弄。”
小皇帝打定主意不理他,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挪窝。
楚游:“我看你是想塞药瓶。”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谢秋顿时忍不住嚷嚷起来,冲他生气地喊了一句后,又不由得害怕,只能委屈地扁着嘴问:“怎怎么弄啊?”
看得出来他是真怕了,楚游没什么表情,只让他掉了个方向,背对着坐在自己怀里。谢秋被往下放了放,后脑勺顶着楚游的胸膛,两条腿向前分开,大敞着对着床尾。
待谢秋呆了一会儿,脸突然“腾”地红透,挣扎着就要起身。他吞吞吐吐地说:“把、把那镜子拿开!”
正对床尾的墙上,挂着一面西洋进贡的水银琉璃镜,清晰得纤毫毕现。深艳的红纱从高处垂下,半遮半掩,倒显得那镜面如一泓澈水,在不远处浮动着隔世的幽光。
这面巨大的镜子摆在那里,本来是为了提醒谢秋“世间无常事,以镜正衣冠”。可这少年昏君早忘了那茬,直到刚才乍一眼瞅见自己双腿大张的模样,才感到一束烟花直冲头顶,炸得他面红耳赤腰酸腿软。
偏偏身后俊美的御医不许他动,一只手圈住他腰,另一只手已经拿着黑木长勺捅进了他的后xue,面无表情地看着镜面翻搅。
谢秋闷哼一声绵软下去,无力地抓了一把楚游的大腿。
结果熟悉的硬热物体重新抬头,抵住了他的后脊。
谢秋:“”
谢秋气死了:“楚君行你有病啊!!!”
“别吵。”
楚游手里动作没停,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道:“陛下还这么生龙活虎,那不如去早朝转转?”
谢秋坚信他不怀好意,只好虚张声势地怒哼一声,撇开头生闷气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秋基本就被困在了龙床上这方寸地里。要是说得更Jing确点,是被困在温澜和楚游两人之间,在他俩中来回折腾,在他俩身上身下来回折腾。
一日三餐的御膳都被送到了承明宫外,由不那么忙的楚游端到龙床上,一点一点喂给谢秋吃。楚游和温澜大概都在这方面有点毛病,一个喜欢喂,一个喜欢看。温澜起先食欲浅淡,看谢秋一口口吃得腮帮子鼓动,竟然也觉得膳食可口了。
谢秋戴着脚镣,被迫过了数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他几番软磨硬泡、加上床上表现乖巧,脚镣上的细链终于被加长到了可以在承明宫内活动的长度。
他这几天乖得过分,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会主动搂住丞相或御医的脖子亲吻,用甜软的舌尖舔动他们的唇缝。温澜和楚游知道他在等什么——
当初他们是以小皇帝伤寒为由,把他困在承明宫里不上朝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要是他真还在伤寒的话,早该宣布驾崩了,朝臣们不禁对丞相议论纷纷。
请见陛下的折子每日里雪片儿般飞进丞相大人手里,却被他全部扣下。但这样一直下去当然不是办法,温澜迟早要放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