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衾鼻头发酸,小跑上前把霍染按回床上,道:“二少爷把您抱来的时候就解开了,没让人瞧见。”话音刚落,眼泪就掉下来了,一颗一颗豆大一般,像断线的珠子。
霍染只着了寝衣,找了找没找着帕子,就用衣袖去擦,笑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哭,怎么待了这许久,还是一点没变。”
阿衾不停地抹眼泪,袖子shi了大片也没止住,抽抽答答地哭诉道:“公子也总是没帕子。”
霍染失笑,摸摸他的脑袋,道:“去洗一洗吧。”脖颈与背部剧烈的疼痛,他皱起眉,侧身躺下。
阿衾用铜盆里的残水擦了把脸,又转身摸了摸茶壶,壶里的水已经凉了。他撑着一双红红的眼睛,问道:“公子要吃些什么吗?厨房做了鸡丝面。“见霍染点了头,笑着抱起茶壶出去了。正好碰上霍钲,少年难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惹得霍钲抬脚欲踹,阿衾跑的太快,没踹上。
霍钲整了整衣襟,换上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走进去。他皱着眉、缩着肩膀,惴惴不安、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句:“阿兄。“霍染没有理会,垂着头不说话。霍二少爷便大着胆子在床沿坐下,扯了扯被褥的边角,细细地唤道:”阿兄、阿兄,生气了?“他在腹中打了一肚子的草稿,此刻正要倾囊而出。
霍钲突然出声,问道:“霍钲,你后悔过吗?“
“悔啦,悔啦,“霍钲握住青年抱着麻纱的手,挤出两滴眼泪来,嚷道。
霍染摇摇头,破天荒地反握着他的手,道:“抬起头来,看着我。我问的是三个月前那碗酥油泡螺,你后悔过吗?“嗓音沙哑,却是少见的温柔。
霍钲心里痒痒的,却不敢造次,憋着股气答道:“我不这样做。阿兄哪里会在这里,便是这一世都休想同阿兄在一处了。我是真心喜欢阿兄,阿娘说要将阿兄赶出去,可是我拦下的。纵使我昨夜胡闹了些,阿兄记着我的心意,也莫要怪我。“他将腹中的话一股脑倒出来,握住对方的手蹭了蹭,等着答话。
霍染静静地听他说完,把手抽了回来,定定地瞧着他,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他的眸光不再冷冽,语气平淡。霍钲看不明白,小声哄道:”那阿兄好好休息,可别想着投湖了,这院子里可没湖。“霍染闭上眼,不再看他;他只好乖乖退了出去,出了院门;临面迎来贴身小厮,同他年岁一般大的小厮弯着腰问:”怎么样,二少爷,公子没发火吧。“
霍钲咧开嘴笑,顺道对着小厮的腹部狠狠地踹了一脚,道:”没发火,臭小子还敢吓我。“两人闹作一团,连连暗笑。
霍染态度依旧冷淡,连着半月对霍钲不说一句话。霍钲起先还有些着急,可渐渐的,他沉浸在连胜的快乐中,没日没夜的同齐源厮混。
齐源坐在二楼的雅间,正在同几个好友一道吃酒。他手中缓慢地摇着把折扇,在这深秋时分难显风流。男子狭长的凤目眯起,时不时地往外看。
一旁的锦衣公子抚着怀里的赌ji,低声笑道:“这霍二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太过得意,怕输了。”此人正是借了锁链给霍钲的王家二公子王桓。王家大伯在南洋做生意,常常带些稀罕物件。他同齐源臭气相投、素来交好,齐源曾同他一并赏玩伊红院的头牌,将人玩的半死不活,最终赔了许多银钱。霍钲还是通过齐源才认识他的,饶是霍钲向来风流,也不得不佩服这人在风月之事上手段多多。
“王兄怎么这样说,”齐源收了折扇,意味深长地笑道:“霍兄可是讲信用的人。”
与此同时,霍钲穿过聚在赌桌前的人群,踏上了窄窄的木阶。
不远处的台子上,一名粉衣蓝裙的ji子正一面弹琵琶,一面唱道:“一片寒微骨,翻作面面心。自从遭点染,抛掷到如今。”没人听她yin唱,诸人都在这输赢中红了眼。
霍钲也不例外。
他今夜手气照旧好的惊人,连赢三局。可到了第四局就变了风头,他刚愎自用,连着输了十来局才回过神来,赶紧打住,正要离去被齐源拦下。
齐源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道:“霍兄之前赢了那么多,如今输了就要跑了。”他拿起一枚骰子,在霍钲眼前晃了晃,说:“再来一局,就一局,就放霍兄走,如何?”
霍钲不太确信,伸出一个手指头,道:“就一局。”
齐源颔首,点点他的手,道:“一局。”
霍钲看了看自己的筹码,咬咬牙道:“好!”
他做好了再输一局的打算,却不想逆风翻盘,居然赢了。不禁开始可惜自己因为怕输而压得太少,还想继续,这次被王桓按住。他提醒道:“霍兄说了只一局的,怎么说话不算话。走走走,喝酒去。”说完,把人往里屋拽去,也不管他如何眼巴巴地看着赌桌。
齐源斟酒,几人对饮到天明。
,]
霍钲动不动整夜整夜不回去,霍染乐得自在,把书阁里的旧书一一翻出来整理,见着稀奇的就读一读。他也试过走出霍钲的院子,还没出两步,就被几个护卫请了回去,索性不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