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是潮汐,而是有什么庞然巨兽正在徐徐上浮,水波跟着不断漫溢。
玉尘飞在他掌心比了坤位,皆是熟悉兵法布阵的将帅,沈劲松也迅速有了计较。
坤位主破军绝命,分而击之,声东击西。
玉尘飞待要起身另寻埋伏之所,沈劲松却忽然极之恐惧,生怕他有三长两短。紧紧将他抱住,不舍地啄了啄他的唇,低声道:“自保为要,莫要顾忌我。”
玉尘飞拍了拍他的脸颊,像亲昵的一巴掌。
黑暗中,闷沉水声竟从头顶发出,原来是那大鱼将要出水,掀起比人还高的骇浪。沈劲松先下手为强,一剑横扫,将厚重水墙拦腰斩断,昆山玉崩般的碎雪惊涛里,他复又刺向车轮大小的微明鱼目,怪鱼果然急急回头躲避。
恰此时,玉尘飞如鹏抟九天,凌空一击,
玉尘飞方才扬鞭绕住洞顶的石锥,轻身栖伏于穹壁,待巨鱼回头,剑光便如雷霆万钧,从九天劈落。
借着蓄力已久的去势,这一剑足可劈山裂石,却万万没想到,那怪鱼竟是条有尾巴的鳄鱼。
它用粗硕如巨树的尾巴将要害牢牢护住。
饶是如此,玉尘飞这一剑之威弗可抵挡,直接将它的尾巴尖钉在了潭底。
怪鱼狂性大发,咆哮着挣扎,连石窟都要给它震塌了,区区利剑又能困它几时。
最不幸的是,鳄鱼是长脚的。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险中求生——沈劲松拽着玉尘飞扎进了水中。
玉尘飞:等一下。
草原男儿不会水这件事很稀奇么?
玉尘飞勉强闭气,像条沉船般被沈劲松拖走。他虽帮不上忙,好歹也不添乱。他眨巴着眼,慢慢适应后睁开。
狂暴漩涡的正中是那翻滚不休的巨鳄,乳白泛沫的水流激荡,将他冲得飘摇如叶。
水下竟是有光的,缭乱的流光来自潭底无数夜明珠、宝石、犀角、绫罗、银币。
它们照亮阴冷而浓艳的藻绿潭水,躲在岩窟里的密集鱼群,也照亮了满坑满谷的白骨。
怪不得着这儿的鱼惯吃人肉。
玉尘飞又向沈劲松游往方向看去,遥遥可见许多早已锈蚀的青铜栅栏,一根根似吊死的细条条尸体。
于是玉尘飞也想明白了,这里本就是眉间城的暗河城门。而那只怪兽,则是看门狗。
看门狗都溜出门了,门想必早有漏洞。
他们已游至那林立栅栏边,却一时找不到是哪儿发生了断裂。
这时猛浪疾扑而来,险些让人翻个跟斗。原来是那巨鳄终于拽出尾巴,气势汹汹地追来了。
第九章不如怜取眼前人
狂流如天瓢倒海,白瀑迎面冲来,非得抱紧青铜栏杆才不至于被卷走,流沫未散,浑浊天地里忽然裂开一张血红口子,差互的青黄獠牙如一排铡刀,只待将人咔嚓腰斩。
沈劲松见玉尘飞抓牢栏杆,不至于自己一松手就秤砣般沉了底,这才敢与他分开,临走前深深渡他一口气,不舍地看他一眼,随即拔剑迎战。
玉尘飞见他挡在自己身前,绕云雪浪里凭虚而立,玄衫纷袂飘卷,一叶霜剑森然,如浮生万变里的恒一。他与那巨鳄大小悬殊,正如螳臂当车,其情其景十分悲壮。
玉尘飞知沈劲松是在给自己拖时间,好让他尽快找到“漏洞”钻过城门,再之后攀着栏杆,爬也能爬出水。
玉尘飞青着脸想:逞个屁英雄!
边暗骂边笨手笨脚地飞快拂过栏杆,像弹一曲悲愤交加的竖琴。
巨鳄生得五大三粗,也不是什么耐心细致的个性。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两个恶人嗷呜一口吃到嘴再说,它是这么美滋滋打算的。
老天爷倒是一视同仁的,时而不遂人愿,时而不遂鳄愿。
它信心满满地闭嘴!
随即一声猪叫。
沈劲松故意被它吞进嘴里,一剑支立,正捅在娇嫩的上颚,他本人复如游鱼般,从撑开的一线间溜出血盆大口。
他此时是来拉仇恨的,正待要往玉尘飞的反方向游去,腰间突然一紧。
是玉尘飞的金鞭卷来,把他猛地拽回去。
——总算找到“漏洞”了,赶紧带着沈郎一起跑路。
那“漏洞”着实不小,似个陨石天坑,否则当年巨鳄也钻不出来。沈劲松被扯过洞,立马搂着玉尘飞,不假思索地向前疾游。
身后巨鳄痛得狂挥爪子,摇天撼地。它复又来追,长吻转眼插进洞里,咔咔咬合,却只能扑了个空。
玉尘飞被憋得两眼发黑,寒冷侵入五脏六腑,湖水锈绿凝滞,头顶似有光斑飘荡,他们共同穿过漫长的甬道,陡然被白亮的世界包围。
他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沈劲松近在咫尺的笑眼。
草原男儿不会水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有完没完!
沈劲松方才帮他一口一口换气,见他醒来,却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