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默皱眉,看她穿着雅致华衣,状态却不是很好,小脸上挂不住几两rou,眼睛大而空洞,即便是贴身的衣服也因着里面的身子太孱弱而漏风,特别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和怜惜之情。
“你……怎么从大牢里逃出来的?”他在朝中当差,虽未站队二皇子,没有被波及,但也知道伊家大势已去,如今被关在若卢狱中,什么下场全凭太子一句话。
伊绵抽了抽鼻子,忍住回过神来的恐惧,勉强道:“我也不知道,趁着没人看守,就跑出来了。”
封默虽然奇怪,但现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将少女拉到一旁,又观察了一下四处有无可疑人物跟踪,才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去别处再说。”
“不……不……”伊绵连连摆手,因忍着哭连白嫩的鼻尖都红了,“会连累你的,不要和我走在一起。”
“没人看见,走。”封默欲上前拉她。
伊绵后退几步,躲过他伸过来的手掌,“世子,我是认真的。我只问你几句话就走。”
“你知道我爹犯的事,到底还有没有转机?”
封默沉yin片刻,无奈道:
“当初二皇子执意让顺沅公主和亲,而不主战,白白断了良将打仗表现的机会,正是与军中内斗有关。太子多年来搜集证据,不仅拉了军方的人下马,连京中大理寺,御史台等要害部门都被清洗了一遍,还将盐、酒两条专线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太子三方使力,如今朝中威望极高。”
伊绵听着他的话,越听越心凉,宁之肃比她想象中还要专权。她懵懂地问:“我爹是坏人么?”
封默看着面前的少女,从前回眸一笑便是倾国倾城,眼里极尽被富养的媚态和娇憨,如今却大有香消玉减之势。只是那孱弱的样儿依旧惹人怜爱,甚至别有一番柔情绰态。
“你可知,有些事情,只在于权势握在哪一方手中,无对错、好坏可言。皇上如今隐退养病,太子摄政,只等……便登基。”封默有些沉重无力,“你爹他不是坏人,只是……输了。”
少女眼神放空,喃喃出声,“原来是这样,只在于立场而已。”
封默虽不知伊绵是怎么从牢里逃出来的,身上还穿得那样好,但既然被他碰见,就没道理袖手旁观,他道:“我送你出城,走得越远越好,再也别回来,好好在外面活下去,这样你们伊家好歹留个念想。”
第4章
—
伊绵回到逃出来的那条小路上。
她回首,大路上人来车往,路旁古朴的枫树和银杏随着萧瑟的秋风微微摆动枝丫,飞鸟发出欢快的叫声,扑腾着翅膀归巢。
总归是各有各的去处。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可怖的囹圄,脑海中回响自己对封默说的那番话:“我知晓此时远走高飞才是明智之举。如果爹娘在恻,必也会为我努力求生而感到欣慰,因为他们的女儿可能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坚韧一些。”
“可是我做不到……我只想回到爹娘身边,哪怕面对的只剩死亡,我也想和他们一起死。因为我本就是这样懦弱的人。”
“左右情形也没有转圜了,便容我再任性一回吧。”
她深呼一口气,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用手推向那道曾经代表生机的小门。
可是,小门纹丝不动。
伊绵急了,用身体使劲去撞门,却依旧打不开。门已经从里面上锁,关得异常牢靠。
她疑惑,若卢狱的人一定知道自己逃狱了,可是为什么回来的路上既没有追兵,也没有加强警戒?
伊绵瞧那小院的高墙光秃秃的,断定凭她一己之力难以翻越,索性直接跑到若卢狱的大门口去。那里一切如常。
伊绵向看守的官兵坦白道:“我是里面的犯人伊绵,可以让我进去吗?”
官兵的视线略过她,并不搭理。
“我是关在里面的犯人呀!今早偷跑出来的!”她继续道,语气有些着急,“你们应该把我关回去!”
官兵见她聒噪,走到旁处,仍旧不说话。
她怔在那里,疑惑万分。若卢狱的人对逃犯如此视而不见?
伊绵想到自己身上还有银票,于是塞给那位官爷,请他行个方便。那位官爷没有收她的东西,但终于舍得吐出几个字,“找我们没用,反正不能让你进。”
“我……”
伊绵嗫喏一声,顿觉五雷轰顶。
所以这一切,都是宁之肃的圈套。
那个男人故意放她出来,给她自由,实则要的就是这一刻,让她尝尝什么是无能为力的滋味,让她知道手中捏着的自由是多么烫手,又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让她明白,死原来不是最要紧的。
至亲分离,想见而不能见,方能痛彻心扉。
她气得手发抖,小手捏成拳头,转身跑到街上去,寻了一辆马车,找去宁之肃的府邸。
—
车夫见她穿着得体,没讲价钱便拉她去了太子府,在门口稍远一些的位置停下,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