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一会儿吧,光下棋,多累心哪。”秀大妈端来了水果。
“那好,我们换一个节目,换一个不累心的。”我说。
铁木儿问:“说来听听,做什么?”
“朗诵,朗诵《旧日的保加利亚人》,一个叫卡拉维洛夫的人上上个世纪写的一部小说。”
“我听都没听说,不过也许会有那么一点意思。”铁木儿说。
我从阁楼上取来这本书,从花枝开始轮流转每人朗诵十页,正好可以把既是教师又是唱诗班唱诗的哈吉?耿巧的故事读完。在这之前,这本书我已经读过了,里面涉及到的巴尔干的旧日风俗部分最为有趣。
“花枝,朗诵的时候一定要带着情感,记住这是一篇讽喻小说。”
“知道,朗诵课文时,我们老师也这样要求来着。”花枝说。
铁木儿不耐烦了,“柯本,你就别罗嗦了,快开始吧。”
“好,开始。”
想不到花枝居然朗诵得这么好,很有天分,尤其在刻划人物时,抑扬顿挫,宛如鸟儿的啼啭。闭上眼睛去听,从她的声音里,能感觉到一切善良的和神圣的东西。这一点,跟铁木儿一样。跟她们一比,我就多少有点露怯,口吃没她们伶俐,嗓音也没有她们圆润,幸好,她们都已沉浸在书里头,谁也没顾得上来挑剔我。
一轮结束,花枝竟意犹未尽,还要接着朗诵,又是秀大妈出来阻挠。
“这个,一点也不累心。”花枝说。
“可是累眼。”秀大妈说,“一会儿客人就要来了,该准备晚餐了。”
“那好,一起动手,丰衣足食。”我把花枝拉进了厨房,让花枝穿上围裙做蜜饭给大家吃。花枝一个劲摇头说不会,我告诉她,蜜饭的配方就在刚读过的那本书里。
“是第五页,第一个自然段吗?”花枝问。
“对。我给你打下手。”我说。
于是,花枝淘米,然后再在米里拌上蜜,核桃泥、葡萄干、玉米粒,一尝,味道好极了。我们不禁击掌相庆起来。
“你们哪里像过日子,简直像是过家家。”秀大妈嗔怪似的说。
铁木儿也露了一手,是一道加了咸rou片和薯条的油煎鲱鱼,吃时,再浇上几滴芥末汁,吃得彭哥他们个个笑眯眯的。
那一天,都是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度过的,可是,到了晚上铁木儿却跟我翻脸了。
第51章 51
那是在谈理想的时候。原田说,假如让你重新再选择一次的话,你将选择什么样的理想生活?每个人都必须回答,有人选择的是周游世界,也有人选择去当侦探,跟福尔摩斯干同一种行当,还有人选择到可可西里去当志愿者,保护那些可怜的藏羚羊。问道我,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坦白地告诉他们,我的理想是做图书管理员,在lun敦大学亚非学院的图书馆,董桥早年就唱去那里读书。一时间,嘘声四起,普遍认为我的理想太平庸,基本可以算做碌碌无为,胸无大志。
“我就是这么想的,实话实说嘛,难道非得想去当联合国秘书长,舍得一身剐,敢把安南拉下马才算是理想吗?”我为自己辩解道。
他们则无话了。
铁木儿说她的理想是办一个牧场,养上大群的牛,养上大群的羊,赶到晴空万里的时候,就骑在牛背上晒太阳,吹得蒲公英满天飞。
“这理想也未免太小儿科了吧。”我说。
我说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又不小心点燃了一颗导火索,因而会引起爆炸。
我要早一点发现到这个就好了,可惜,没有,等到稍微有感觉的时候,铁木儿已经像一只瞅着篱笆上啾啾唧唧的麻雀舔嘴巴上的猫,脸通红,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咬上我一口。
圣虹姐大概看出点苗头来,推了推铁木儿,“柯本是跟你开玩笑的。”
“跟我开玩笑?他也配!”她哼了一声说。
这个哼好像是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预示着快要打雷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狂风和暴雨。
我赶紧给自己的嘴巴贴上了封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铁木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一脸的沉重,仿佛世界上三分之二在水深火热的受苦人等着她去解救呢。派对一结束,她第一个站起来,走了,拦也拦不住。
人都走了,客厅里立刻冷清下来,我也像是经过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到了驿站,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让懊恼压得直不起腰来,我骂自己:我干嘛那么多嘴,纯粹是大脑进水了。留宿的花枝还紧着问铁木儿阿姨为什么也走了。我说人家都走了,她为什么不走?花枝说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我问她谁告诉你的,她说看也看得出来,再说了,地球人都知道。我怕花枝罗嗦起来没完,赶紧打开电视,调到凤凰卫视台,叫她跟秀大妈看“综艺大哥大”。
第52章 52
通常情况下,只要铁木儿跟我一进入冷战状态,就对我实行全封闭,这次也不例外,电话打不进去,电邮也一概退回,几次开车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