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跪者……是谁?”皇帝眸子半掀。
“臣柏砚叩见陛下。”他脊背挺直,“永州府赈灾一事已罢,犯官方粤已伏诛,过云寨土匪大半就地斩杀,其余皆招安,于永州府服役。”
皇帝点头,“爱卿辛苦了。”
“既为百姓,不敢言苦。”柏砚不骄不躁,继续道,“此次永州府赈灾一事,臣冒进在前,失慎在后,未能将贼首方粤小心看押,致使其畏罪自裁,此罪难免,请陛下责罚。”
虽然赈灾一事安然揭过,但是方粤未经三司审讯便死在永州府,这一罪名,柏砚逃不过。
与其由其他官员在朝堂之上弹劾,不如一早他便老实交代清楚,最不济皇帝一番小惩大诫,让他功过相抵,也算运气。
柏砚心中闪过无数揣测,皇帝却看着他,良久才开口,“爱卿敢以孤身闯向匪窝,这样的胆气值得百官效行,便赏你百金千绢。至于方粤之死,则小施惩戒以堵悠悠众口,嗯,便罚爱卿三个月的月俸吧……”
“臣叩谢陛下圣恩!”
柏砚虚情假意谢恩,心里还惦记着另外一桩事,他俯身道,“陛下,另有一事不得不提,此次永州府兵乱,幸得霄阳府同知援救,臣斗胆为其请赏。”
“柏大人……”怀淳小声提醒了下。
皇帝看了怀淳一眼,“有过要罚,有功也要赏,为何拦着不让说,若是连赏罚都不能分明,那今后我大梁焉有能臣再尽心竭力为民为国?”
怀淳跪下,“陛下圣明!”
柏砚也一同俯身。
曾玄官升一级,从四品盐运司同知。虽说只是不算什么机要处,但手掌分司产盐处所,平日里多为辅助盐运使与盐法道管理盐政。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份肥差,时而还能去各府。念及那位暴躁易怒的宋榷宋知府,柏砚暗自感叹:看吧,本官也算待你二人不薄,一对小鸳鸳,虽不似往日能日日见面,但这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将皇帝这边敷衍过去,柏砚才刚出宫就有小黄门将他唤住。
“大人,怀淳公公邀您一聚,还是那处地儿,还请移步。”
柏砚认得他,虽上了马车随他一起去。
待到柏砚喝了整整一盏茶后,怀淳终于到了,他手里拎着两坛酒,往柏砚面前一放。
“是竹叶青?”柏砚一嗅就猜到了,他酒量虽然不好,但是陪怀淳喝些也不妨事,只是,“你不是还要伺候宫里的那位么,怎的还喝上酒了?不怕被他治罪吗?”
怀淳摇头,“这段时日那位清醒的时候少,大多是御医在旁边伺候着,再者妄想往上爬的人多了去了,我总要给他们留些机会才是……”
柏砚看他言语不似作假,遂暂且放过这个不提,转而拿了酒壶给二人斟酒。
怀淳未来时他提前叫小二备了些酒菜,这会儿正好端过来供二人垫补垫补。柏砚夹了怀淳爱吃的菜给他,“说到底今日还是你在,若是旁人,该是要坏我的事了,再不济,也会揪着永州府的那点事胡乱攀咬。”
“柏砚,你掩下伏火雷一事,究竟是为护着谁?”怀淳不理会柏砚的话,反问其他。
“护谁?”柏砚勾唇,“从前便已然告诉过你一次,我此生要护的人不多,只萧九秦一人而已。”
“那你为何……”
“为何要按下曾玄不提是吗?”柏砚夹了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我不是为护他,本质上也不是护,而是此事我不按下,便会另有人按下,而这个人我认识你也认识。”
“谁?”
“皇帝。”柏砚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怀淳却倏忽变了脸,“你说谁?”
“你听我慢慢说,总归是迟早能查出来的事情,没有必要瞒你。”柏砚一派淡定,怀淳却不可避免的多想。
“之前只是猜想,而且谣言大多无根无据,遂没有与你说,”柏砚饮了一口酒,辣得他口腔瞬间麻了,一出声还呛了下,“你知现如今霄阳府知府是谁吧?”
“宋榷。”怀淳熟记诸臣姓名官职,对这个自然不陌生。
柏砚点头,“那你可知有关他的谣言?”
此言一出,怀淳先是疑惑,再是犹疑,最后忽然眉头一皱,“莫非……”
“对,那谣言八九不离十是真的,萧九秦与宋榷见过面了,他回来便说其人相貌……神似那位……”
“可信吗?”怀淳仍是怀疑。
“我信不过别人,但信萧九秦。”柏砚放下筷子,“所以谣言是真相,宋榷身份的确有异。”
“那你为何要替那曾玄请功?要送功劳求奖赏也该是替宋榷。”怀淳想不透,柏砚宁可冒着被皇帝猜度的危险也要多那一句嘴,这一行为着实让他难以理解。
“宋榷的身份现在不宜揭开,更何况我不信那位一无所知,而且我替曾玄请功,利大于弊。”他沾了水往桌上草草写了几个字,怀淳猛地看他,“当真?”
“自然不可能骗你,”柏砚待那水迹干了,又叹了口气,“说来这次我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