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那日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像是娇弱小娘子啜泣,柏砚起了个大早,却被萧九秦拦在榻上。
“萧九秦,你又犯的哪门子大病?”柏砚看着萧九秦拎走他的鞋袜,一阵无语,“幼稚不幼稚,我赤着脚还不能走路了怎的?”
萧九秦听了这话一瞪眼,“你敢光着脚下来试试,老子将你脚丫子都给削掉!”
回应他的是一个软垫,柏砚扔罢后懒得搭理他,翻身裹了被子又继续睡。
萧九秦等他又睡过去,招了侍女吩咐,“再往马车上加床厚被子,熏笼也多备上两个。”
这两日柏砚不知道,等他睡着,萧九秦夜夜摸进来,不是揉药就是给他暖手暖脚。暖到最后免不得吃两口豆腐,待第二日,柏砚也是迷迷瞪瞪什么不知道,但是明显睡得好了不少。
萧侯爷心想:吃两口豆腐姑且算是你付的报酬,总归我不能分文不取吧……
柏大人睡得有点多了,等到他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醒来后,队伍已经走出了二里地,若不是浓重的药味儿,柏大人怕是还能再多睡会儿。
只是,一睁眼就是一大碗药汤,柏大人恨不得自己昏过去。
“柏砚……”萧侯爷揉了他的耳朵。
“还没醒呢……”柏砚幽幽开口,话音里的哀怨几乎要凝为实质。
萧九秦险些笑出声来,这样耍赖的柏砚着实不多见,他手贱地又捏了捏柏砚的耳垂,被柏砚一巴掌呼开,“男男授受不亲,我是个死断袖,勾引我没用的。”
萧九秦笑出声,“如果偏偏就是要勾引你这个俏公子呢?”
柏砚懒懒睁眼,“大白天的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好好的平津侯不想着娶妻生子,与我一个死断袖勾勾缠缠,你不怕我还怕呢!”
“有人勾引你,你怕什么?”萧九秦又贴近一点,却被柏砚不动声色地推开。
“还能怕什么,萧家的祖宗半夜托梦,怕是能将我揍死。”
萧九秦微微一怔。
说到萧家的祖宗,萧九秦便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些旧事。
其实现在二人的相处就是日日站在独木桥上,只等哪一日忽然抽身,另一个直接一脚踩空跌下万丈沟壑。
一时无言,好半晌,萧九秦将药递给柏砚,看他一饮而尽,而后恰时将蜜饯递过去。
这样的自然,默契,偏偏二人都像是心头塞了一块石子似的。
外边雨越下越大,柏砚慢慢坐起,嘴里的蜜饯褪去那层糖霜,便咂摸出一点酸来,但是无论如何也比那酸苦的药要好。
“那么多年也没问你,除了那位伯父以外你还有什么亲人吗?”萧九秦递给柏砚一个拳头大小的手炉,自己也捏了一个蜜饯。
柏砚吐了核,手掌裹着手炉,“我祖父是个酸儒,没什么本事。生有三子一女,次子早夭,幺女一早被个六品官瞧上,嫁于其子,后来外派做官,久而久之就不联系了。而长子于读书上尚可,三子即我爹,他自己不爱读书,便经商供养大伯科考,至于其他亲眷,在背井离乡来到郢都后便不怎么走动了。”
“那你爹娘……”萧九秦还记得二人初见时柏砚是如何可怜巴巴一个小东西。
“在西南运货的途中被劫道的劫了,性命也没保住。”柏砚爹娘死得早,他自小便没有多少印象,“我记得东西不多,只是祖父后来说,大伯曾经派人去找,但是连尸骨都遍寻不到,最后便立了衣冠冢,每逢祭日带我去叩头。”
萧九秦看着他清隽的侧脸,很想附手摸摸他的手背。
柏砚一抬头就看见萧九秦眸里的心疼,轻笑,“无事,我没那么脆弱,兴许是亲缘单薄,我并不觉得如何难受,相反的,爹娘一早便不在了,在他们横死后我反倒没有那样伤怀……”
与柏砚不一样,萧九秦自小就有爹娘爱护,兄长庇佑,柏砚未到平津侯府前,他便是府里的小霸王,人人都顺着他,将他宠出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这样的他很难想象柏砚在爹娘去世,仓皇间被寄养在伯父家是如何无措。
萧九秦他爹当初将柏砚带回来是一时兴起,但是之后也并非没有想过将柏砚送回家,只是派人打听之后才知道柏砚在伯父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柏砚伯父性子懦弱,大伯母更是诸事不理,导致姨娘把持中馈,对柏砚这个“多余”的侄子尽是薄待。
“你爹娘做生意厉害,应当是给你留了不少银子,那时也没有机会自己弄些衣食偷偷用吗?”萧九秦一想到小小年纪的柏砚受了那么多的罪,便想将他大伯的姨娘再拽出来惩治一番。
柏砚看他,“银子都在钱庄存着,我才那么大点,谁能信我?”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笑,“说来当年你知道我的身世后不是已经查过吗?而且还将我大伯的那姨娘吓唬了一通,听说她回去不久后便病了,缠绵病榻数月……”
其实不仅如此,萧九秦那时还是小霸王心性,做事全凭喜好,柏砚深得他喜爱,便被他视作自己人,护短护到那份上的不多,毕竟就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