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徽把眼睛移开,默默地低头看着案几上打着旋的茶汤。她今日这是,撞上大事了。
“圣上,臣妾也是偶然从宫人口中晓得的,并非……”
“小姐先退下吧。”皇后没等跪在地上的柳妃话说完,便微拧着眉出声打断,偏过头来朝许清徽微微一笑。
许清徽自然晓得这话里头的意思,宫闱之事,就算再有什么龃龉,也不当让她这个外人知道。看来这位为国祚献身的安乐公主,当真是文和皇帝不能碰的伤,就连宠冠后宫的妃嫔也不例外。
她微颔首,搀着夏月的手起身退下。
“圣上,微臣身体不适,斗胆请先告退。”
许清徽正走过沈岱清身边,闻声瞥过去。
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如何,沈岱清眼角被微微熏红,话音刚落,仿佛要验证他前边的话一般,弯着腰咳嗽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胸腔上下起伏。
“咳咳——”
皇后将眼神从柳妃身上别开,眉间微有些讶异地看沈岱清。
似乎不明白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三年之后,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刚想回头开口问文和皇帝。
文和皇帝眼神不动,只是盯着阶下的母女,面色不变“爱卿先退下休息吧。”
“咳咳。多谢圣上。”
……
见着沈岱清就要起身往院子外头走,许清徽也顾不上脚上的伤了,搀着夏月快步走着,生怕又同沈岱清碰上。
不过,她也实在是走不快,即便是咬着牙忍着微微刺痛的脚踝,这后边带着两袖冷风的郎君,还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许清徽身侧。
“许小姐。”
不是吧……许清徽咬着后槽牙,一点一点地回过身去,看着沈岱清脸上的笑都有些僵住了。
方才咳得惊天动地的病秧子此刻却像没事人一样站在湖边,也不咳嗽了,也不皱眉了,衬着月光,眼睛里盛着笑意,像只狐狸一般。
还是白狐狸,少见的那种。
狐狸的薄唇轻启,问道。
“不知……许小姐可曾去过洛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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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斯回来啦,接下来就是日更的斯~~哦耶
第十七章 (修)
狐狸的薄唇轻启,问道。
“不知……许小姐可曾去过洛邑。”
洛邑?
“恩?”
许清徽有些疑惑地看着沈岱清。她从出生起便呆在上京城里头,父母也是江南人,照理说是同洛邑没有分毫干系的。
沈岱清似乎也看出了许清徽面上的疑惑,低下头轻笑了一声,举手至胸前行礼,含着歉意道:“是在下鲁莽了,望许小姐不要在意。”
“你是说出塞曲吗?”明明那人举止潇洒儒雅,可是不知为何,许清徽却在他低下头的那一刻,看见了眼眸里一闪而过的黯然,末了,只留谦和的淡然。
“小女是在母亲那儿学的,母亲年少时有位洛邑来的琴师,应当是琴师告诉母亲的。”
“小女不曾去过洛邑,但是此曲后头,看到了不曾见过的苍茫塞外。技艺不Jing,恐怕是让这本该出神入化的曲子蒙羞了。”许清徽指尖还留着方才猛拨琴弦留下的火辣辣的烧灼感,顺着指缝往身上钻,再加上沈岱清又一直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她有些不自在地捻了捻袖子下的指腹。
沈岱清那双线条分明的微浅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柔和了许多,悠悠地看向自己。
实在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许清徽便想着借腿伤的事儿赶紧离开。常言道,好奇心害死猫,她虽没这好奇心,却被迫晓得了许多事,她可不想成了那只提心吊胆的猫。
轻轻咬了咬唇珠,贝齿轻启,告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个遥望明月一言不发的狐狸,就抢了话头。
“许小姐的琵琶曲,仿若带在下回到了北疆,看到了黄沙漫天。”沈岱清顿了顿。
黄沙漫天,那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许清徽在心里吊了一口气,就等着沈岱清接着往下说,哪想到,沈岱清后来的话,却让她本就吊着的心,直接咯噔落下来。
“还有在下已故的双亲……”说罢,叹了一声,方才看向许清徽的眼神,往下落,带着隐隐的悲恸,埋在了眼底。
已故的……双亲。
怪不得自己的梦中,从未出现过那被上京城百姓称颂为眷侣的高堂,原以为只是这梦做得不全乎,她却怎么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原来,那个院子如此空荡荡的,是因为只剩下了沈岱清。
是因为,岁月蹉跎,把一个个亲近之人,从沈岱清身边夺走,让他一人孑然立于天地之间,只余一个他不爱的所谓的娘子。
她想出声安慰他,想道歉。此事虽不是她本意,可如今却害得人想起悲痛往事,实在与她脱不开干系。
这宴会里贵女群萃,可却终究不是年少时的欢喜。就算不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