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文帅就拿你治我,今日姶静也是如此,不留你在身边等同被人捏着软肋。”
守澈哼哼道:“我不留在宫中,哥哥怎会逮着一丝机会?她如今又得贤名,又拿我控制了哥哥,怎么这么好主意!”
“是啊,册封的事还是我提的,左右都与她无关,她摘得最干净!”
守戎说着,不禁懊悔自己的鲁莽,守澈却没真当回事儿,拉了拉滚白边的袖子,仰面躺下了,抬起手交叉着,从指缝里看外边儿透进来的光,悄悄地不做声。
守戎看着她,心中又怜惜道:“澈儿,你在宫中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了,我不在你自己多小心,宫中的女使、宦官能打点的,我都叫人打点了,姨母也会暗中照料,再不行——出了事你就去求莲儿帮忙!”
守澈依旧发呆,守戎道:“我出宫了,还是惯例,你不用送了。以后就别和炽焰吵了,有他围在你边上挡挡,只怕还好些。”
这一话出,守澈蹭地坐起来,道:“我有那么不济嘛!”
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准备搭理哥哥了,守戎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唠叨,站起身来走了。
出了门,便瞧见炽莲在外头等他,她穿着一个掐丝浮绣双蝉袄,高束领儿的对襟褙子,瞧着温文尔雅、规规矩矩。可守戎一见她,便觉心虚,下意识低了头。
果然,她一开口就是问:“这回的事儿,都是你生出来的?”
一百四十五:有心难偏
守戎侧过半个身子,不愿意看她,只道:“你何必来怪我?”
“你说你又办了什么好事,叫人能不怪你吗?”炽莲叹了一声,显然心中有气。
“好歹,我知道了你的心向着谁……”守戎心里发苦,说话便酸溜溜的。
炽莲听了这话,噎住了!但莫名又觉得委屈,于是骂他道:“你怎么又知道了?我偏着谁了?我难道帮着人害你了吗?”
守戎虽然感慨难平,但也明白炽莲的心,他何尝愿意她为难呢?转回身轻轻搂着她的肩头,哀求道:
“我知道我不好了,可我没办法,你既然还愿意替我担待,就再帮帮我多照拂些澈儿。”
“这你只管放心,有我在断不叫人伤了她!”炽莲也软下来道,“上回你走我没去送你,这次你何时要走了,叫人带个话,我一定去送你!”
“好!”守戎再展笑颜,便当拨云见日,一切闲事不理。
鸿雁传书信,绢丝代情丝。却又说守尘的信一封封全是进了木府无疑,可谁知最后全是落在了木通手里,实际上,木莲生现在在木府可以算是毫无地位可言了!
这木通素有野心,区区一个蛮夷部族他早有不满,昔日成全莲生时便别有用心,今日有意拆散更是不简单!
木通本是汉人,虽出身贫贱,但是聪明之极,他跟着买卖人往南来先发了富,后来更投机取巧地娶到了轧图部落族长的女儿,这才得以改头换面。
扎图老族长在世时,他表现的是卑躬屈膝,唯岳父马首是瞻!但等到这族长一死,他掌了权就祸心难藏了!之后对自己的发妻也是百般折辱,害得莲生年幼丧母!
幸而木通的姐姐因为可怜她,一直照顾着,莲生有今日,且知晓汉礼,也全因她的那位姑姑!可怜去年姑姑一死,莲生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此时更蓬头披衣、抱琴哀yin,全陷在了恋人变心的苦楚里。
木通又收到一封信,嗤笑一声捏在手里,跑进女儿房里讽刺道:
“你期期艾艾在这里为他哭有什么意思?你又知道他什么?我告诉你,他全是个伪君子,故意瞒着你!玩弄你罢了!”
莲生一愣,茫茫然抬起头望着他,等着他说明白。
木通见她满眼不解,又装出一副很替她不值的模样,蹲下身来恨恨道:“他是竜国太子,你指望他娶你吗?”
莲生脑子“腾”一下懵了,她自然明白这身份的涵义,眼里的泪藏不住的“叭叭”滴落在地,伏在床沿失神地摇着头,如刺在喉、欲哭无声。
“如今他回去尊贵荣耀,自然数不清的淑女名媛,难道你还指望他记得你吗?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木通骂了一句,叹了口气,关上门出去了。
屋里仅剩一缕光照在地上,亮影里头悠悠飘着飞尘,莲生隔着泪珠儿看去,朵朵似春晖里的柳絮,又不禁想起往日恩爱缱绻。
门忽得又开了,炸进来的光亮得她睁不开眼,莲生忙一抬手遮住了眼。
进来的人是阿苾,她见莲生半个身子倒在地上,不明白怎的这么一会儿,人就憔悴成了这样,惊呼着过来扶起,茫然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族长又打你了吗?”
莲生摇头不理,抬手一指书柜,阿苾回头一看,这才明白过来她还是在为那个男人伤心,于是叹着气,将那一只漆木匣子取下来递到她手里。
莲生打开来,匣子里头全是这几年的书信,还有守尘送的各样镯子、坠子,她一直都是用心好好收着的,现在却只能用来睹物思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