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守尘回应,孔落武只好叫宫人退去了,正准备走,守尘问道:“落武,你今日进宫,是来告假的吧?”
孔落武答是,两人又是一番沉寂,守尘又问道:“阿钟快生产了吧。”
“是,就这一两天的吧,所以属下想回去陪陪他们。”
“好啊……好啊,真是好事,先向你贺喜了。”
“谢殿下挂念。”他的笑容中透着苦涩,叫孔落武有些不知所措。
守尘扶栏远眺,外头已将彻底暗了天,他又叹道:
“若非身不由己,你我或许早结良缘,可笑这凉薄之地,却叫你我分离。”
孔落武知道守尘每每相思一起,便神情颓废不能自己,犹豫了片刻,走到近前,两人如兄弟般说起闲话来。
“殿下又想起木姑娘了吗?”
“是啊……”守尘低头失笑,难掩羞涩,忽又凝着愁眉顾自呢喃道,“上一封信是什么时候?噢——是初一,一忙忙了许久,竟忘了!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见回信?”
孔落武担忧地望了他一眼,道:“两只鸽子都放出去了,木姑娘那里,有两三个月不见回信了!”
“莲生,你是怪罪我负心吗?”守尘神情悲戚,几乎听得出哽咽,只是倒还未有失态,“可恨你不知道我的苦楚,我何尝不愿飞奔去与你厮守!我日日哀愁,只有你一言片语暂解相思,怎的你如此狠心呢?”
孔落武皱了皱眉,劝道:“殿下?殿下身系国运,如今形式该筹谋对策才是,还请莫为儿女私情伤神了吧!”
“我知你奉母后旨意做事,劝我是应该的!有些话,我不便同母后说,由你来告诉倒正好!”
守尘忍住了哽咽,笑了笑道:“我是父皇长子,身为一国储君,一向以民生正业为任,并不敢懈怠。但我与守戎兄弟情深,心中觉得并无分别,何况,我一直觉得对他有愧……他虽与我生分,但从来也没有害过我,至于这一次,无论他出于什么打算,暗中助我赈灾,到底也有益百姓……一切本是我们的不对,守戎他只不过让父皇看到了实情,并非凭空诬陷,能这样图谋有道,我心服口服,并不欲再与他相争。”
“殿下……你?”
孔落武闻言一惊,还未及措辞,守尘又低头叹道:“我要说的便是这话,我挡不住母后,你也劝不住我!罢了,你去吧,好好儿照顾妻儿,过你的日子就是。”
“是!”孔落武一个直肠子的人,是真的憋不出一句大道理能劝得了这位贤明的太子,叹了口气只得离去。
眼前总算黑全了,宫人不敢进来,守尘也不想说话,自己进了里屋,摸黑点了灯。
周围并无一个人,他也就能不必忍着伤心了,铺开纸一字一泪写道:
“乍别离,苦别离,无可奈何是别离;父子情,手足情,呜呼哀哉太无情!叹相思,忍相思,无可奈何又相思;君臣梦,富贵梦,呜呼哀哉空虚梦!无可奈何!身不由己!呜呼哀哉……”
写道此处,竟不由放声大哭!
然等哭干了泪,胸中悲痛依旧不减,气难舒又是叹啊!揉了那造作胡话,重新铺纸写道:
“日月更迭,不忘卿卿意;年复一年,相思渐渐深。转眼见他儿女成双,你我两地分别,不由妒羡。距上次得信,不见卿音讯已三月有余,我挂念非常,若有难处千万告知,若有责怪千万告知。我心相思不断,不能相伴已忧愁百转,若不得卿一句平安,叫我怎样度日?若不知一字片语卿,又怎样安心……”
这边守尘写着信,那边孔落武出了门思虑再三,还是将守尘的一番话禀告了姶静。
姶静听了倍感失望,在寝宫内来回踱了两趟,一面不禁骂道:
“软弱可欺,怎成大事?尘儿如今怎么这样不让本宫省心!如今局面,难道还可以任人宰割,随他高兴不成?”
水燕独自在旁伺候,便劝道:“太子仁厚纯良,既然殿下不愿与人为难。这大业还得娘娘多费心,还得娘娘想想对策。娘娘不必生气,殿下不愿树敌也是对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说话嘛!殿下在前把握民心,娘娘在后筹谋道路,岂不正好?”
姶静无心听劝,哼了一声道:“还留什么线!嬴王断本宫根基,本宫就断他根基!本宫就不信,他牢不可破!”
一百四十四:事难全
姶静铁了心要开始对付守戎,所以又三日后早朝,果然就有谏臣进言道:
“嬴王身为藩王,长期留在京中有失妥当,既然查案无果,不如请嬴王尽早返回韦阳,另派人查案,以免生乱。”
皇帝听了便问守戎,守戎想着既然引线已燃,再留在京中反倒招惹是非,八步岭内尚有事待办,倒不如躲出这场风波撇个干净得好,于是顺势请罪请辞,定下三日时间交办案子、整理行装。
这事商定,大农令又上疏道:“臣启奏!经查,寿康侯所辖封之地去岁所供税粮与其在册之数不符,有偷税私吞之嫌,请陛下过目。”
皇帝将两本账簿一对,当时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