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忙上前道:“早听闻殿下去岁到韦阳时染了疾,累及今日还未好全,怎的?竟真是这么严重吗?”
守戎笑了笑,将窗复又关上,道:“觉着力气Jing神,倒确实不同往前了。”
“殿下尚年轻,想必是以前总是奔波受累,一下犯上来生场小病罢了,定无大碍的!如今朝中,像殿下这样骁勇的人可无第二了,小心将养着也就好了!”
“哈哈……”守戎低头摇了摇叹道,“谈何骁勇?也不过有身力气罢了!如今朝中有明君良臣、太子文德,连将军您都闲了,本王也确实不必像往日那样逞勇了。”
“嗳?殿下为何妄自菲薄?文德什么的,那都是后话!”赵康不以为意,指节扣着桌面道,“哪朝哪代能缺得了将才?这天下!还不是打下来的!况且,殿下的才智又不输人——”
守戎闻言,嘴角不禁微扬,然又用几声咳嗽打断了赵康的后话。
赵康亦察觉说错了话,忙又改口道:“嗯……殿下,夜深天凉,还是早去歇息吧!可不能坐长夜了!”
守戎便不客气,只说自己府内无人说话很是寂寞,极力求赵康多住几日。赵康自然求之不得,于是安排在了客房,两人各自睡下了。
这一住,便一直住到了除夕夜,赵康晨起恰见冬阳明媚,心情大好,便掖袍Cao练起来。
待打了一套拳,他犹觉不尽兴,就想找守戎切磋一番,一问下人听说不在,于是只得作罢,坐下来喝茶歇气,喝着喝着心里就想:
“我在殿下这儿也待了不少日子了,就是殿下烦我了不好明说,他家下人也要轻看我了,还当我是个厚脸无赖……今日除夕,想必殿下会留住宫中,我一个外人在这儿更白讨嫌,莫不如走吧!便是在山坳里窝一夜,也好过没脸呐!
这么想着,于是打定了主意回到房中收拾,又一思量——两手空空啊!无奈之下,赵康扯了条毛毯子,揣进两件金银盏,并将昨夜里吃剩的rou也一股脑全兜了,往腋下一夹往外就走。
“将军留步!”
他刚出门不久,只听见身后忽有人追马赶来,赵康将包裹一藏,转身问道:“何事?”
来人到跟前下马,气吁吁道:“将军可不能走!”
赵康骂道:“做什么?我还能偷你的不成?我与人吃酒差两个器具罢了,告诉殿下,明日便还!”
那人笑笑,道:“将军说哪里的话,将军是殿下上宾,将军要做什么,小的哪里敢拦?只是今早殿下吩咐,教小的千万留住将军过年,殿下还回来呢!”
“殿下今日不在宫中守岁?”
“是!殿下说难得能与将军一叙,军伍之人自然还是喝酒吃rou的爽快!”
赵康心里咯噔一下:嬴王这是为了我特意回来啊?他如此待我,我如何担当得起啊?
他大叹一声,将包裹一丢,愧而回返,到至房中不禁感叹起来。前后两厢一比,他觉得这样情谊简直胜过了至亲,因此恨自己无能,苦闷没法子回报。
夜幕降临,年末除夕,宫中歌舞丝竹热闹非凡!
偌大殿中,透不进一丝冷风,是灯煌煌、意醺醺,玲珑金钗添酒来;烟花俏、香气暖,春日桃李雪边开;人渐醉、声渐懒,锦绣霓裳掩红腮。
今宵佳节、君臣欢聚,是个个笑逐颜开!看那赵呇若更是喝得尽兴上头,伏在姶静膝下与皇帝二人欢谈大笑!
可见他如今多么受宠,连守尘都被晾在了一旁,而守戎则静静呆在不起眼的角落,他微敞着领口,半醉斜倚,冷眼笑看殿中热闹。
“皇兄,莲儿姐姐怎么没见?”守澈左右看了看,问他道。
“她原不是皇亲重臣,往年不过是皇后留她,但桑芜那样大族,到这种时候其实也缺人料理,恰巧前两日又算是逢了丧,所以她借口不来了。”守戎将身坐正,一句话落便斜眼见守尘端着一斗酒过来了。
“澈儿,你玩儿着,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他将杯中残酒饮尽,站起来一转身,正好撞上了守尘,酒撒了衣裳。
守尘忙致歉,命侍女递上帕子,要亲自替他擦拭。
“不妨事,换一身就好了!”守戎接过了帕子,满不在乎地抖了抖衣角道,“正好也拿这个作借口,臣弟旧疾未愈,不能坐长夜,这便要回去了,若扰了父皇兴致,就请太子替臣弟担着些。”
“嗯!那你便去吧,方才确实见你有几声咳嗽。”守尘点头应道,回头望了望,见皇帝仍与赵呇若聊的开心,又笑道,“我看无妨,今夜怕父皇也顾不上咱们了。”
守戎蔑笑告辞,回至府中,依旧摆宴再饮。
赵康因为心中有愧,眉头紧锁,杯子里的酒是越喝越不是滋味,奈何守戎却豪迈异常,揽着酒缸丝毫不见作罢的意思。
赵康暗恨一声,走到堂中噗通跪倒,道:“赵康粗鄙之人,今蒙殿下如此厚待,心中愧疚,无以为报!执此一杯,誓为殿下效力犬马,但愿可用!”
说着仰头欲饮,守戎却忽如酒醒,正色视之,站起身来,背手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