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面听着,一面批阅奏章,看他也说了这许多话了,便叫坐下喝杯茶。
这时,隔间窗外有人影闪过,皇上埋头未见,守尘却看见了,既然看见了,便寻个借口出来了。
到了隔间站定,深施一礼,道:“母后怎的来了?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姶静笑着答应道。
原来,姶静生怕守尘在这关节说差一句,于是特地在旁听着,如今见他答话有这样长进,便也放心了。
“你虽日日来请安,但不知你忙什么总是着急走,倒是许久没和母后能好好说一会儿话了,今日你既陪着你父皇聊了这许多,母后瞧着眼热呢!尘儿,也陪母后坐一会儿可好?”她向儿子招了招手,叫他坐在身边,拉着他的手慈爱非常。
“孩儿最近被一些杂事缠身,未能随侍母后左右,实在不该!既然母后有命,孩儿自然遵命。”
守尘随姶静去了中宫,母子二人吃茶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姶静才开口问道:
“你在你舅公身边,可有替母后尽孝?”
守尘自回宫后便小心翼翼,就是生怕提到舅公触动姶静,但既听她提起,自然免不了陪着谈上一谈,一时落泪道:
“母后视舅公为父,孩儿心中不敢不敬,只是儿臣病弱无知,反多累舅公照料挂心,且常对孩儿耳提面命。孩儿虽不能替母后早晚问安侍奉,但舅公思念母后之极,有孩儿在舅公膝下承恩受教,略平舅公想念,已是幸事。”
姶静点了点头,又拭泪小心问道:
“一直不能知道你舅公他究竟怎样落马,疼了几日?如今只有你我母子,你只当家常话,别有隐瞒细细说与母后知道,啊?”
守尘起身,伏在姶静面前,更生不忍道:
“那夜忽传有异族暴乱,舅公乘骑携数人而出,直到第二日天拂晓才回。因Jing疲力竭,下马时勾着了缰绳不慎跌落,衣甲有刺,正巧扎在马肚子上!马受了惊狂奔,当时舅公身边伺候的人少,皆未料到,等套住了马才知道……舅公他后脑撞在了栓马的石桩子上,早已不省人事,还未及求医便去了……”
“且,且因路上铺有沙石,将舅公半边身子磨了个面目全非!”
姶静听后,顿感心如刀割,哀呼一声:
“舅舅戎马半生,英名赫赫!竟!竟、竟去得这样……当真是荒唐!”
思及当日所见惨状,守尘亦有哽咽,然而连忙安慰他母亲道:
“虽是天祸戏弄,总好过人祸陷害,舅公生前Cao心,这样倒也不曾受苦,母后不必耿耿于怀,只当是舅公年迈,一时意外也是有的。”
姶静闻之心中悲痛却依旧不减,哭道:
“话虽如此,但舅父向来争强好胜,只怕宁愿死在敌人乱刀之下,也不愿这样不明不白地去……好在二哥晓得舅父脾气,外人只当是殉职,不然舅父,他定不能安息!”
“母后说的是,舅公豁达通透,不拘小节,且这也确属因公殉职,母后不必太过介怀了!”守戎一面劝,一面也哭,母子二人一直伤心了许久。
另一边,寿康侯坚持无旨不敢留京,守戎也就没有难为他,心里揣着那件事独自回了宫,但还未及向人详商,皇帝便传了他去一起用晚膳,直截了当便道:
“今日寿康侯来禀了一件事,想必你也知道了!这个事不好办——他封地小、爵位低,又只是出了几个山贼而已,若正儿八经派人去围剿,不合规矩!但那起贼人又似乎确实有些能耐,恐怕还不好对付……”
“朕思来想去,觉着倒不如你去一趟,朕不给你派兵也不给你圣旨,对外只说你与他私交缘故,你意下如何?”
守戎一愣,犹豫了片刻,皇上方才抬头又问:“怎么?你觉得不妥?还是不愿?”
守戎又忖度了一番,才道:
“父皇心思缜密,这样自然最好,儿臣与寿康侯交好,这也是人尽皆知。若他私下相求,儿臣帮一帮也是应该,只是……”
“只是什么?有何不妥吗?”皇帝一蹙眉,问道。
守戎忙低头拱手:“儿臣不敢,只是儿臣觉得,寿康侯既已按章办事,父皇的旨意怕是也少不得,否则倒叫人说父皇的不是了!”
“嗯……这倒也是。”皇帝点了点头道,
“寿康侯是个谨慎人,与皇子交友确实容易惹人猜疑,他既有这份公私分明的心,那朕也该替他考虑。那就声势小点儿,还是由你准备准备,不过倒也不必太急,他说的厉害,但依朕看,凭你也不会太麻烦。”
“是!”守戎答应着,就算是接下了这桩差事。
吃过饭,守戎回到北宫,便去找守澈要谈谈这件事。
守澈这两日总说觉得身子酥软乏力,所以睡得早,这时便已准备歇了,紫绡在旁伺候着,守戎也没刻意屏退她。
守澈神情懒懒的,动一下又觉得腰也酸、腿也酸,于是歪在床上随口应付道:
“这件事皇兄做得对,父皇下了明旨,里头又掺着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