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槿走了不久,我连忙跟上去,到了一个拐角,朝槿却不见了踪影。我四处转着看,忽从旁边树丛旁传来一声:“你来做什么?”我见朝槿缓缓从树后出来,眼睛有些红肿,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
只是朝槿的眼神让我感到恐慌,和夏离沧那日在竹林中的眼神一模一样,说不出来是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副躯壳,是一起度过的种种回忆,陌生的是如今面对的灵魂。
朝槿方才从三爷府上出来,先前听见府上传来的瓷器碎裂声,又见如今朝槿的神情,应是与三爷起了什么争执,但三爷的性格,是不容易与人起争执的,再者,朝槿也并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忽想起前几日朝槿的反常和她对我说的话,似乎猜到了一些关联。
如今她这般语气,我只当她是余怒未消,不想见任何人。我有些慌乱,先想安抚她:“朝槿,你失踪了,大家都很担心你。”话未说完,我想离她近一步,不料她冷笑道:“大家?有什么人会在乎我?我也不需要谁的在乎。”我讶异于她的冷漠,回道:“你有我们啊,还有婆婆。”她似乎动摇了,但也只放低了声音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点头,走近她,问道:“怎么了?”她抬起头,问道:“你还喜欢夏离沧吗?”我未料到她会如此问,想起自那日的决心,如今我该如何回答,她见我一直低着头未回答,忽然扯住我的袖子,大声道:“那三爷呢?”
我更未料到他会扯到三爷,虽然已经大概猜到朝槿与三爷的关系,可未料到,如今看来,却是朝槿觉得我和三爷的关系怎么了,我愣住了,刚想开口解释,只听后面传来一声道:“朝槿,放手。”
是三爷。
朝槿哭了起来,哭得很凶,朝槿在我的印象中是个坚强的女孩,不似我一般,常常会莫名哭起来,我们一起长大,互相鼓励,互相帮助。如今见到她的样子,心很痛,我早已将她看成自己的姐妹一般,如今她就在我的面前,哭得那么伤心,我却不知所措。
她放开我,我一把拉住她,她却将我甩开,步步向后退,看着她,想起以前的自己,想起她的笑。三爷走至我的旁边,看着朝槿,一如往常的温和道:“你若这般样子,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说。”
朝槿看向三爷,哽咽道:“你对我从未有什么可说的不是吗?从一开始,我不怨,我不悔,但为何你要给我一个如此残忍的回答?我不明白。”我眼眶渐渐shi了,眼下只想问问她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朝槿,你怎么了?你还有我啊。”
她看向我,转过头去抽泣,忽又回过头大声道:“易青绾,你有了夏离沧,三爷,你就不可以放手吗?你就不能,离他远些吗?”我们哭的凶,以往在学院,我们也一同哭过,而这时,却是因了误会,因了间隙,因了,一个男子。
我似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理智,只喃喃道:“我没有,没有。”朝槿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抹掉了眼泪,看着我轻声道:“从此我们恩断情绝,不复相见。”说完便跑远了,我欲追上去,三爷一把拉住我,道:“如今她情绪上不稳定,你追去也是徒劳。”
看着远去的白色的身影,不知是我哭了,还是白色在黑夜中太过显眼,竟晃花了我的眼。
我和三爷在往回走的路上,刚刚本来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如今脑海里却全是朝槿的影子,从我们认识开始,到一起来这里,再到如今。朝槿的心上人,让朝槿魂不守舍的人,原是三爷,我一直敬仰,尊敬的三爷。
我看向旁边的人,一身月白色衣袍,腰间拴着一裴玉,身上没有一点褶皱,夜晚这样的他,更似仙人。从我认识他开始,他似乎,太完美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似乎太顺其自然了一些。
他移过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他停下脚步,问道:“说吧,有什么想问我的?”又是这样,似乎一切都很容易被他看穿,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发生了这事,他也如此气定神闲。我撇过头,问道:“朝槿,怎么回事?”
他转过身去,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我早已习惯了他的回答方式,道:“我是知道了,她心悦于你。”如今的场景,定是朝槿误以为我也喜欢三爷,亦或,与杜贺兰一般,认为三爷是喜欢我的。我叹了口气道:“说起来,都是怨我的,如若我早些察觉到,离你远些,也不至于如此。”
三爷未回,我道:“原来一直以为,自己的事情与别人无关,只要自己身正,也不怕别人的评头论足,看了如今,才明白,不是这样的。”三爷转过身来,道:“这世事,本就不是顺着个人的意。”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予我,道:“朝槿,是个极好的女孩,她很聪明,懂进退,只是,我定是要负了她。这个,还给她吧。”
我接过信,信上端端正正写着朝槿的字迹,上书:颜珩收。信上尚有一丝余温,我未问为何不接受朝槿之类的话,每个人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有些怨恨于他,但又知道感情一事并非一人所愿。我明白,如今,我必须保持最好的理智,等朝槿回来,而后好好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