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家的二小姐不愧是跟着陆大将军长大的,这杀气,也就只有这谢三公子才制得住了。
“你拦着我做什么?左右我又不会拿别人怎么样。”陆清曜烦躁地拍开谢璧采的手,坐在了一个大箱子上。
谢璧采伸出手,放在陆清曜面前。
陆清曜垂下眸子,看着他那纤长的手,沉默了一会,默默地把传位诏书放了上去:“就算你不要,我也是打算给你保管的,这可是保命符,你得收好。还有啊,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得帮我照顾好了小曦君,让他多读点书什么的……”
“我要的不是这个。”谢璧采把传位诏书扔回陆清曜怀里,“虎符和另一份诏书拿来!”
陆清曜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京口是什么地方吗?”谢璧采冷声问道,“那里是北方流民的聚集地,他们民风剽悍,视朝廷与法度为无物,一切由流民首领统治,割据一方!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知道啊。”陆清曜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我不许你去!”谢璧采厉声道,“拿出来!”
“可只有京口的流民,才能做到我想要的……”陆清曜抬起脸,向着谢璧采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恨那些胡人,这种仇恨,是一种能毁灭一切的力量。”
谢璧采有一刹那的失神。
“阿爹跟我说过,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年送先帝来建安,而没有留在北方,以身战死。”
陆清曜低下了头,轻声问道——
“谢璧采,你可知死城?”
“城里没有活人,到处弥漫着死气,遍地都是散落的尸骨和已经发黑的血迹……那是胡人屠城之后的场景,自五胡乱华后,北方的城池十有八九都是这样。”
“若你有幸到两都城,你可以看到胡人骑着马,在马尾上绑上绳子,后头拖着一个汉人。”
“他们会让马快跑起来,直到把人拖成烂泥才停下。”
“山河沦亡,百姓飘零,苍生不得安。”陆清曜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而建安城中只有安逸的贵族,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世家……多么可笑啊!”
“就算这样,这也不是让你去京口冒险的理由!”谢璧采甩开了她的手。
“不说其他,谢璧采,这件事上我没有选择。”陆清曜抓住了他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我需要这样的力量,来报仇,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一切有我在,月娘。”
“可我不想这样。”陆清曜蹭了蹭他的掌心,“陆清曜不是一个只会骄纵跋扈的陆家二小姐,她身上还背负着陆家的责任与荣耀、血仇与未来,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就能替我去抗的。”
谢璧采看着陆清曜的目光里有些动摇。
陆清曜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前些日子闲得无聊,就去你的书房找书看。我看到了你落在书房的那份关于‘试策取士’策论。”
“你这段时间一直被刺杀就是因为这份策论吧。”陆清曜松开手,眸光温柔,“不取门第,只凭才学。谢璧采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和整个大夏的世家作对?”
“我知道。”谢璧采低下头,手指沿着陆清曜的脸往下,“自前朝实行九品中正制后,官吏选拔由豪门世家把控,才导致如今世家做大的局面。”
“许多寒门学子空有一身才华抱负,却无处施展。”谢璧采背过手转身,“这个王朝看似繁华,而根子里早已腐烂不堪,摇摇欲坠。”
“谢璧采,我们两个何其相似。”陆清曜问,“若我因为你要与世家作对、让自己深陷险地而阻止你,你会为此停下脚步吗?”
“月娘……”
陆清曜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有着这样抱负的谢璧采,上一世最后会站在世家那边。就算他那时候已经是权倾天下的谢太傅,也不曾再提及吏治改革一事。
是其中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吗?
谢璧采啊谢璧采,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谢璧采。”陆清曜轻声喊道。
“我在。”
“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我想与你并肩而立。我要告诉世人,只有我——陆清曜,才能配得上你谢璧采。”
谢璧采回过头——
看见陆清曜坐在他身后,看着他,眸子里像是盈着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小可爱七夕快乐~
第十九章
九月初九重阳节,诸事皆宜。
听涛院中难得如此热闹。
桂花糕、清蒸大闸蟹、菊花酒、枸杞炖鸡……一道道菜被摆了上来。
陆清曜偷偷揭了菊花酒的封泥,刚准备尝了一口就被谢璧采抓到,被训了好一会才被放出来。
等她出来时,谢影川早已将桌子上的糕点吃了个七七八八,嘴角还挂着一点糕渣,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
素问卿抱着小曦君,正拿着一只拨浪鼓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