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霍□□得美髯直颤:“广陵王无义,先帝方才不把皇位传之,你又何必偏袒于他。”
“父亲既出尔反尔,就别怪人家无义。到如今广陵王选择与我霍家为敌,一半也是拜父亲所
赐。”霍禹翻了个白眼。
“可广陵王从来都不是你姐夫,这等桀骜狂涓之徒,迟早有一天,他会为复仇颠覆我整个霍家,连你在内,禹儿可知?这皇家的亲情向来单薄如朝露,他自幼嗜血,你自认为的深厚与交情,在他心中比朝露还脆弱。”霍光说罢,拂袖离去,霍禹却喊住了父亲。
“父亲,你对故去的大姐,可曾有内疚过?”霍禹问。
霍光止住了脚步,顿了片刻,转过脸来望着霍禹,霍禹迎上了父亲双鬓新生的白发。自大姐去世之后,霍光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英武风采有所损耗。
“你只知你大姐不幸,为了整个家族,我们霍家身居要职,又有哪一个能置身度外?“说罢,霍光大步离去。
大姐,自然指的是当今皇后的母亲,已故的霍光的长女,霍敏。昔日霍光不顾霍敏与广陵王刘胥青梅竹马,爱如磐石,霍光却棒打鸳鸯,执意将霍敏嫁给政敌上官桀的儿子,换取政治利益,惹得女儿心中怨恨无限,却依旧嫁了上官家。
然而,霍敏终究是孝敬父亲,在夫君与公公要密谋推翻霍光一家的时候,霍敏毅然选择了站在霍家的这边。后来,上官家被灭九族,仅霍敏活了下来,然而,她再次回到霍府,这里早已不是自己的家。
霍禹最初选择居住在其他地方,本想侍奉大姐,霍敏却拒绝了。去年霍敏的去世,让霍禹同父亲的关系更加紧张。霍敏故去之后,霍禹曾奔赴广陵与广陵王叙旧,那一日,不嗜酒的两个男子喝的酩酊大醉。
广陵王更是以春秋时代名剑吴王夫差剑相赠,说是代表霍敏赠与其弟,霍禹欣然接受。
这一次,成年的霍禹终于能以名剑与广陵王相搏,两人的剑术功夫居然不相上下。霍禹自幼爱极了这位英武的皇子的英武风姿,亦是非常欣慰,可最近几日,霍禹终于发现,那个幼时抱着他骑马、教他舞剑的人,不知哪一天,终将双手沾满他霍家的鲜血……
想到这里,霍禹自床上走下,拔出广陵王赠与他的宝剑,剑光将整个室内照亮,寒光凛凛,一如这冷漠的宫廷。
“小叔叔!听说你受伤了,小侄马上就赶来看望您了!”这时候,从门外来了一个相貌痞气的俊秀少年打断了霍禹的怅然子思。这个纨绔少年,便是霍禹的侄子霍云。
霍云年方十六,比起英武好斗、野心勃勃的大侄霍山,霍禹更最讨厌的就是口蜜腹剑的霍云。他虽然比霍禹小八岁,却处事老道,Jing于世故。怎奈父亲将霍云托付给自己关照,霍禹多次训斥他无果,就对他有些灰心。
“小叔叔,我给你带来许多好玩的东西解闷,这是新出的春宫图,这是……”霍云对自己的新宝贝们如获至宝。
“Cao练时怎么未见你如此兴奋?”霍禹拿狭长的丹凤眼抛出一记冰刀,训斥道。
“晨练需早起,小侄实在困倦,我还是个少年,还在长身体,也期望有一日长得小叔叔这般高大修长……”霍云撅嘴撒娇。
霍禹剑指纨绔,怒道:“出去!”
“是,叔叔。“霍云灰溜溜地离去,脸上还挂着委屈,父兄都未待他严厉至此,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小叔叔,却一直待他苛刻如魔鬼。
霍禹重重地坐回床上,大腿上的伤口疼遍全身。这就是他的霍家,那个伯父曾经建立下不世之功,父亲乃天下名相的霍家。在外人看来,霍云其实也不算差,相貌俊美,一身不差的功夫,年少有为,不过骄奢了一点,可霍禹深知,广陵王就是这样被挤出皇位的。
想到这里,霍禹又想起了一个与霍云年龄相仿的少年,病已。算起来,病已也算自己的侄子一辈远亲,却是聪明好学,只可惜身体太差了些,病已。霍禹心中念着,不知道,他的病,何时将已?
病已这一睡,三天三夜都未醒来。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漆黑的泥潭,潭中有尖嘴的鳄鱼不断吞噬着他的心脏,吃的一干二净之后,却又慢慢吐出来,循环往复。直至他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知是平君的手腕上宝镜在侧,他四周的泥潭方才慢慢消失,可是,他依旧置身空寂的黑夜,他呼吸困难,斜躺在鳄鱼的身上,鳄鱼正缓缓爬向远方。
“哥,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你答应祖母要养我长大的!”
遥远的压抑着眼泪的呼喊,稚气的声音充满忧伤与依赖,这是史高的声音。
“小病猫,你再不醒,我可要对你上下其手啦!”
骄横又热烈的女声,恐吓中带着三分娇羞,这是平君的声音。
腥甜的药治被灌入喉咙,温香软玉的怀抱温暖了他的漆黑空旷的视野,然而,他依旧卧在鳄鱼的背上。呲牙咧嘴的鳄鱼,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它在笑。
忽然间,病已听到了冰冷的吼声:“你说要给史家昭雪,现在是做不到,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