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细小的丝线迅速掠过她的脸,她轻轻仰头,与琴弦几乎贴面而过。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琴弦。这条银蛟晃过眼前时,许昼莫名其妙被吸引,她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仿佛天生的缘分般,她塌身向下,同时小腿和腰腹用力支撑住自己的身子,然后手下落点地,等琴弦离开时,迅速直起上身。
红夫人并不会用这跟细线,收回的刹那,就被许昼撷取住手腕。
许昼笑着用另一只手去扯琴弦。
琴弦脱手,反绞下红夫人一根手指。
顿时血流如注。殷红的血滴打在地上。
有些人用某样东西,就像是天生注定,不用磨合,就能得心应手
许昼毫无顾忌,肆无忌惮,扯落的琴弦一再从红夫人的指头上脱卸,殷红的血几乎打shi了整个手掌。
红夫人已经忘了尖叫,也忘了疼痛,手臂和手掌仿佛在另一个时空,眼睛有些无法聚焦,看什么都是茫然朦胧,唯有最后,落到许昼身上的时候,才能看到些细节。
她发现,许昼长得很清秀,鼻子和嘴巴与自己很相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鼻翼两侧的弧沟、翘起来的嘴角,几乎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看到许昼的唇瓣轻轻开口,轻声问她:“你真名叫什么啊,我替你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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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的chao气渗到车里,白檐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总觉得浑身shi痒,伸手挠了挠胳膊,目光正好瞥到许昼手臂上的伤。
——许昼从红夫人那里抢了琴弦之后,又去找金间打了个架,那会儿中二病满满,人又暴躁冲动。加之琴弦锋利无比,金间的下场不比红夫人好多少。
白檐愣愣地看着那些疤痕,它们就像是一条条粉色小蛇,拖着圆滚滚的尾巴浮在白嫩的肌肤上。
白檐说:”许昼,琴弦到底是个什么?趁着今晚没人打扰,你和我说个实话呗?“
许昼沉默。
白檐:“你已经把东西寄给了杨队,我们这边部署的也完备,很快什么都结束了,你现在不说,以后我也听不到了啊。“
许昼觊着黑漆漆的天,侧目看玻璃上滚落的水珠,突然开口:“它是雪盐的样本。“
白檐说:“我知……”
许昼:“研发雪盐的许教授,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偷。”
白檐愣了一下:“什么?”
——周家研发买卖的雪盐,根本不是头号原创,不过是许教授拾人牙慧,偷了一份别人的研发结果。
被偷的那人早已去世多年,他留下的半成品,被后人制成了琴弦,又被有心人掩人耳目地放到了一把小提琴上。
拨动琴弦,自此,奏响第五音符。
美妙的乐音传入人世,勾起世俗人的贪婪和欲望。
许教授的雪盐实验屡次失败,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提炼H-X分子,他手中偷来的成果斑驳褴褛,他的学识和才华根本填不上这些漏洞,自始至终,第五音符的曼妙,都只存在于传说中。
这说辞还是头回听到,白檐十分震惊,她略微张开嘴,愣愣看着许昼。
许昼盯着车窗外的雨雾,问:“檐姐,你还记的红夫人的照片吗?”
记得——一袭红裙,如瀑黑发,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身影曼妙。
许昼说:“大多数人,只看过她的背影,只有极少数的人,见到过照片上那个女人的正脸。”
白檐“嗯”了一声。
“那个女人长得很好看,传闻里她是我的生母——的确,我也从来没辩解。但我其实和照片里的红夫人一点都不像,她是薄唇,鼻尖凌厉,如果挡住上半张脸,你会发现,她的下半张脸和许夜几乎长得一样。”
白檐咽了口唾沫:“什么意思?”
“红夫人这个名字,最早是从警局里传出来的。“
天际又一道惊雷滚落,后至的雷声几乎淹没了许昼的声音。
“传这个名字的人,是许夜。”
————
许夜的生母姓孟,叫孟清潋。
孟清潋父母都是读书人,毕业后被分配在科研所工作,孟清潋从小受家庭熏陶,长大了学的也是化学专业,她成绩很好,高考后,本来能有更好的选择,但为了留在父母身边,就选择离家最近的大学。
许教授是孟清潋的大学同学。
那个年代民风淳朴,虽然是自由恋爱,但男女之间的事也不好意思拿到明面上来说,许教授刚和孟清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是避开同学,偷偷约会。
那会儿,孟清潋经常带许教授去看一棵红枫树。
那棵枫树的树干上了打了钉子,挂了牌子。
牌子上面写了年岁和健康状况。
这是孟清潋亲自种的,种了好几年,她几乎日日都来看望这棵树。
当时孟清潋拍了拍这棵树,笑着和他说:“我怕是这辈子都要耗在这颗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