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侧渐渐繁华,灯光映在半侧玻璃挡风板上。
“许夜一直把这张照片倒扣着放在钱包里,我曾经偷偷抽出来看过,照片质量不好,时间又过去太久了,那张照片起了胶,有些地方已经坏了,他生母那张脸,只能看到下半张脸,就算这样,也能看出很好看。”
白檐觉得,那些映在玻璃一角的光斑,像是斑驳的蜂巢
许昼说:“这就是许夜会从警局传出红夫人这个名字的原因。”
白檐有一瞬间觉得窗外悄然无声。
许昼的声音淡淡地飘在耳尖,像是带着几许无奈,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笑起来说:“又或者是,这是一切的开始。”
“十多年前,许夜在许教授的电脑上发现了他的大计,并发现他母亲的死和他父亲有关,甚至可以说是他父亲逼的。”
H-X的手稿,其实最先是许教授发现的。
他大学期间,勤工俭学,当过家教,曾经教过一个富裕人家的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很特殊,自闭症,不爱说话,但脑子聪明。
他家住别墅,在城郊。许教授每次去给他上课,都能看到路边绿化带上种着细枝的枫树。
很奇怪,一般绿化带都是种高大树木,像这样片片落红的观赏树,应该种在景区更合理。
在许教授的描述里,那座房子就像是上个世纪北欧的古堡,圆柱打底,尖顶屋檐,房子里光线很暗,主人家习惯点蜡烛,昏黄的烛光晕在墙壁上,能看到一块浮起纹理的墙纸,
脚下是暗红色的地板,铺着复古花纹的地毯,鞋子踩上去,十分柔软。
那个男孩儿喜欢站在窗前,每次都是站在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前等他。
许教授记得——和管家问好后,他就顺着楼梯走十七阶,再向右拐,走廊尽头,就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很清瘦,虽然年纪不大,但个子已经算那个年纪里高的了。
他每次都穿白色西装,带一副金丝框的眼睛,头发没打理过,柔软的黑色头发盖到耳朵尖,头顶会翘起细小的绒毛。
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摆着烛台,在这样的暗光衬托下,那扇半圆落地窗照进来的光格外雪白。
男孩儿与沐浴在光里,头发上翘起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习惯站的笔挺,手里拿着一把小提琴,琴身的末端顶在下巴上,他头微偏,琴弓抚上琴弦,缓缓拉动,柔和绵长的音乐立刻响在耳畔。
那真是很美妙的音乐。
许教授会立在原地静静听完这一曲,再上前。
他有时候会怀疑,这个男孩儿真的患病了吗。
他沉默、冷静、机敏、聪慧。虽然不爱说话,但开口说话时,能感觉到他逻辑清晰,言语沉稳,有着和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他一直对这个男孩的印象很深刻。
那家人对他很好,把他奉为座上宾,周末也经常邀请他一起来吃饭,后来他濒临毕业之际,这家人还介绍他去自家投资的研究所工作。”
许昼说:“那个研究所就是孟清潋父母工作的研究所,最早的H-X分子也是从这里发现的,后来研究所资金周转困难,面临倒闭,为了生存,被一家企业收购,而那个男孩儿家这就是股东之一。”
H-X分子实验的手稿,许教授就是在这个小男孩儿家里偷到的。
他发现了H-X分子的致幻成分,这是财富的先机,他很兴奋,夜里在研究所里偷偷复原实验。
可他能力有限,实验几乎全盘失败。
他不甘心。
于是把目光锁定在孟清潋身上。
孟清潋是他的大学同学,是他的女友,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而且……她和他是一丘之貉。一旦孟清潋发现H-X分子的秘密,她会比他对这个东西的喜爱更狂热。
而且孟清潋的父母都在这个研究所工作,她有充足的机会进行实验。
一切都合适。
他假装无意地引导孟清潋看到那张手稿。
果然,孟清潋被深深吸引,并开始秘密着手实验,速度比他预想的还快。
许教授一直暗中观察,她发现孟清潋也不顺利,和他一样,几乎没有成功的时候。
但是,突然有一天,孟清潋带他去看了一棵树。
那是一株红枫树,细瘦的枝条,宽阔的叶片。
孟清潋拍了拍这棵树说,要让这棵树覆满白雪。
他记得那是一个秋天,他亲眼看到了那些阔大的不规则叶片上,结满了雪白的绒毛。
风一吹,簌簌而动,仿若落雪描边。
后来他才知道,孟清潋很聪明,手稿只有部分内容,并不完整,虽然提到了H-X分子的发现过程,但缺乏前置——她在研究所里找到了另外一部分手稿。
两部分合二为一,造就了白枫问世。
许教授知道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惊。一是白枫落雪,二是孟清潋掌握的信息已经超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