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横野倾耳片刻,没等到四少回嘴谩骂,微露一丝赞赏:「可惜你等须毙命
于斯。风云峡一系在龙庭山为所欲为,威风了几百年,不意今日绝于荒郊野岭!」
随手指点,气劲如乱箭齐发,嗤嗤声不绝于耳,有些径穿风雾,削得崖上草飞石
溅;有些却闻声而不见影,明显止于阵中,只不知是何缘故。
除沐云色外,其余三人趋避不得,好在指劲并未全出,时灵时不灵,总算没
落得蜂窝般千疮百孔的下场;虽然腾挪格档极尽手眼,拼的却是运气。
韩雪色距离最近,情况最险,奋力以匕首挡开数道指锋,想起老四手无寸铁,
倒转匕柄往后一扔:「接着!」沐云色随手接过,低声抗议:「我用不着,宫主
留用!」冷不防数道劲风连至,间不容发之际,挥匕挡去两道,第三道却削过右
腕的「神门穴」,沐云色忍痛不哼一声,却免不了腕掌脱力,匕首铿然坠地。
殷横野猛然转头,对正韩、沐二人,绽出一抹残忍笑意。聂雨色无法判断他
恢复到何种程度,宫主的性命却冒不得险,开声道:「小心!」见他不知何时转
对自己,抱臂冷笑:
「这种骗小孩的把戏,拜托你别撅屁股好不?我都替你难过——」
指芒瞬间盈满视界,快得来不及反应,这一霎眼仿佛被无限延长,偏生四肢
百骸动弹不得,只有意识孤伶伶地面对死亡。
聂雨色忘了自己有无瞬目,反正眼前乌漆墨黑的一片,接着「錝!」一声清
越激响,风压分掠两鬓,终究没能洞穿这世上最伟大的天才脑袋。
嗤嗤的破空声接连不断,挡在他身前的漆黑物事旋转起来,快到难辨其形,
清脆的铮錝响声不住弹飞指劲,仿佛有千手千眼,无论殷横野发向何处,都脱不
出这三尺来高、宽约数寸的乌黑防壁。
指劲并不是被有形之物挡下,聂雨色心知肚明。只有无形的音波之刃,才能
不分远近抵销劲风,亦令未脱迷阵的对子狗难辨东西,越打越迷糊。
但血祭阵行将瓦解,只余薄薄一层羁束,干扰殷横野已无意义。云桩不定位,
对子狗数息间便得自由,己方无异俎上之肉,任人宰割。
「老大别玩啦,玩脱了要***的啊!」
聂雨色终于按捺不住,一脚踹向乌影,谁知踹之不倒,震得腿脚隐隐生疼。
那物事又转两圈才静止不动,却是一具立着的狭长铁琴,周围哪儿有人影?
「……人呢?」
琴底无声无息穿出一指,若非他一个弓腰铁板桥折落,便是指风穿脑、红白
泄飞的下场。聂二侠眦目欲裂,偏生连跑都没法跑,不由自主爆出连串粗口,顷
刻连吐六百余言,竟无一词重复;就这方面来说,无疑亦是天才。
殷横野知觉未复,稍辨方位,当先一指,径取最棘手的聂雨色之命。直到洞
穿铁琴,才知另有援兵。
蓦听北面一人和声道:「多谢先生指教。」干干脆脆一掌拍落,连丝毫犹豫
也无,云桩直入地底,灵气定位,簌簌晃起漫天尘沙!
殷横野心知中计,反身掠去,已然阻之不及。四桩为基连成的四边,笔直升
起四面高耸入云的晶幕,回映日光灿华,乍现倏隐,才又化成一团灰雾——
不同的是,血祭阵是迷惑五感的幻术,四奇大阵却是扎扎实实的壁垒。殷横
野一头撞上晶幕的错愕,以及散发溢红的狼狈模样,在场五人看得一清二楚;直
到雾影覆盖阵基,将里外分成两个完全隔绝的界域,殷横野的咆哮声才逐渐隐没。
「先师说:乖理拂性宜读诗。只知格律,难免有负诗书。这诗还差一句,
先生且听——」
撤掌起身,一掸袍襟,口吻仍是一般的和煦温文,不带半分烟硝火气,一如
脸上淡淡笑意。来人踏桩运劲,转动术式,完美无缺地闭合阵形,负手朗吟:
「胜却青锋,十三弦!四奇,开阵!」
第二五八折、敢与君绝,玄律忽震
阵形闭合,地气与术式自成系统,桩上用以导气的形窍便即失效,与开阵四
人间的联系自然中断。术法中谓「形窍」者,相当於是启动阵基的牵掣,所入不
外乎精、气、血、神;毕竟是往里头倾注了些什么,从意象上来看,就像容器的
开口一样,故以「窍」为名。
地气的回涌——或说「冲击」——一断,伤疲立现,聂、韩双双盘膝坐倒,
争取时间调复。沐云色虽未经地气摧残,一震之下亦受创不轻,撕下衣摆啣住,
捆紮了右腕伤口,也跟着闭目盘坐,调息运功。
只有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