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鹿鸣历经过家族没落,始终有一种深深的不安之感,宝庆王不能理解她,她也说服不了宝庆王。何况宝庆王思路异于常人,她无意与他取得思想同盟。不论他如何嘲讽,她仍自行其事。所幸,宝庆王是秀才造反,终只动动嘴皮,并不横加干涉。
理清了外面后,宝庆王妃开始着手清理府内,烧起了她的第一把火,把人员作了调整。经过了这几个月,她虽不了解所有的仆人,但特意观察了一些人,打算先用。她指派了几个重要的人,再由他们去管理下面。她并没有兴趣管这府中所有人,当年她还不足十岁时,姜惠卿就道管人是支使人管人,而不事事亲历亲为。
第二把火就是将月例进行了调整,大都调高了。不过,根据责任大小、事情繁复以及为王府贡献程度进行了更明确的等级区分,拉开了差异。这一把火烧下去后,往日平静的王府泛起了波澜,甚至有人欺负她是新人且年轻,想宝庆王一向大度且心慈,自恃服侍资历长,就告发到了宝庆王那里。宝庆王倒未应承,只道要问过王妃。
池鹿鸣行事历来从丘原处耳熏目染,很是果敢,并不忌讳改革。她往日在宫里时,因职位不显,善于低头伏小,故处事圆滑缓和些;现下大权在握,则雷厉风行。池鹿鸣并不惧宝庆王,不知为什么,她竟然从不怕他。虽然至今她跟他也没有曾与丘原那般的心心相印、亲密无间,但她却敢在王府随心所欲,或许是因为女主人的身份使然。
是夜,宝庆王过问此事。鹿鸣在宫中惯了,虽寸步不让,但态度尚好。她未直接回答,反问宝庆王:“为何洒扫宫人比花匠辛苦,但所获更少?”
宝庆王不知她意,尚未及答。池鹿鸣接着自答:“因洒扫人人皆会,花匠却不是人人可为。”
宝庆王细想了一下,池鹿鸣的意思是以其是否可以轻易替代而论所值与收入。
宝庆王并不很赞同,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是因花匠需以从师学习,所费时长。”
池鹿鸣笑道:“王爷与我之意其实同出一辙,正因为花匠费时,成本更高,故而收获要更大。”
宝庆王不想她如是想,连道非也。池鹿鸣不与他纠结,道:“王爷承认有所差异即是了。”
宝庆王无法扭转她,又不想因内务与她生嫌隙,劝道:“那入府多年老人还应适当照抚。”
池鹿鸣尚不能完全不顾忌宝庆王的要求,想了一个主意,按入府年份,每岁腊月,统一发放些银两。
宝庆王亦觉如此甚好,正要夸她,她进而又补充道:“但也要据各人年限不同而有差异。”宝庆王一愣,终拿她无法,任她去罢。
☆、等闲变却故人心
至冬季,人员亦初步理清,调整之人陆续到位,涉及账务与实物需与前任交割清楚,颇费时日。各处皆有些账务不清之处,池鹿鸣也并不是严苛不讲理之人,亦知以前松散,多少会有些,仅登记下来,皆略了过去。
待清点到布库时,盘查出来亏空却很大。皇室素爱赏布匹绸缎,而宝庆王府常年仅一位主子,极不费布;再者宝庆王前些年在狮山长住,亦未有许多人情往来,故此处用度极少,素无人关注。此次彻底清盘,果是有异。管家看了数目,亦吃了一惊,这可无法略过。负责库房之人太过大胆与贪婪,仅近两年的亏空就有三分之一数,往年之事因其支支吾吾,且账目不清,更难以查清。
池鹿鸣听后,极是生气,也有心杀一儆百,下令要严惩。管布库的姚氏年三十有一,平日素不作声,不想有如此心机。管家唯恐牵连到他,立即叫人绑了她向王妃请罪。池鹿鸣问她可曾知罪,她一昧以才干不足致账目不清推诿,拒不承认是贪污。
池鹿鸣不想她竟如此嘴硬,一时气性上来,让人将她打了半死。随后与她明言:“念你在王府一场,就不予告官了。今只没收你素日所得,好自为之吧。”管家速去办了,扣下其所有私人财物,仅着一身衣衫,逐出府去。
管家难辞其咎,又自向王妃请罪。池鹿鸣深谙法不责众,且她并未打算更换管家,也乐得卖个好。驭下之法就在于刚柔并济,遂朝他温言道:“法不溯既往,前事不究。后有再犯,将负连带之责。”管家千恩万谢去了。
经此几月,王府逐渐理顺,众人亦服。池鹿鸣甚有成就,不再日日Cao心,只将分别负责田庄、铺面与地皮、外务、内务四个与总管并五人管束,再由他们去分管下面。她每逢初一与十五也会召五人下面一些管事略作了解,以监督那五人。至此,王府进入池氏当政时代,宝庆王更不理府内之事了。
到了腊八节,宝庆王与池鹿鸣两位闲人打算去左祖庙。是日,天气一改往日Yin霾,暖阳当空高照,难得的好,似是小阳春。他们共乘一车,一路言笑晏晏,颇为亲热。
行至半路,有坐石桥,桥边有一妇人携幼儿跪地乞讨。宝庆王素来心善,让车夫放慢,吩咐人去施舍些。下人去了,片刻追上来复命,说道乞讨之人竟是上月犯错被逐出府去的姚氏。
池鹿鸣呵道:“还敢留在京中,速轰她出去。”她专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