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惠卿说完后,自己似乎并不在意。她好奇问鹿鸣:“你这是出远门的架势,是回东洲探亲吗?你舅舅从何处给你找了这些身手不凡的随从?”
池鹿鸣不好不应她,只得向她解释,父母已迁回旧京了,此去是要回旧京探亲。不知为什么,她犹豫不定,不知该不该告知惠卿自己的婚事。她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或许潜意识里是怕她带累了宝庆王的声誉。
池鹿鸣叫人把礼物送进来,姜惠卿看了礼物成色,心里疑惑,以目示意问她。池鹿鸣并不回应,她问惠卿:“现下你打算如何?”
姜惠卿不以为意,笑道:“那自然是搬走。”
池鹿鸣担忧道:“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母子二人又搬去哪里?”
姜惠卿看不惯她这磨唧样,不耐烦道:“不搬走,未必我还能在此营生?这下租不出去,没有进项,坐吃山空。再说,这天下何处不留人。”池鹿鸣看着她这般潇洒,倒显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池鹿鸣道:“你搬到新居后,务必传个信到沈宅给我。”
姜惠卿习惯性地吹了吹额前那绺头发,道:“那是自然,这个还用你叮嘱吗?”
池鹿鸣又劝道:“你好好嫁个合适的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姜惠卿斜了她一眼,问她:“什么是合适之人?”
池鹿鸣道:“自是年龄与家世相当之人。”
姜惠卿呵呵大笑,反问道:“我倒想嫁皇帝与王爷,我有那运气与福份吗?”
池鹿鸣埋怨道:“你总是找些家世不相当,或年龄不相当之人,这是运气不好吗?”
姜惠卿气得发抖,站起怒道:“你以为我们还是千金小姐呢?自大祥没了,你我这些人与常家家世有何差别?”
池鹿鸣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
姜惠卿哭道:“他们死了,是我命运不济。这位杨公子,身为男人,毫无担当,凭什么就该我一人担受?这也要怨我?”池鹿鸣闻言也心生同情怜惜,站起来欲要搂住她,被她拒绝了。
池鹿鸣又道:“这个世界总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我们这些凡人就不必去挑战,免得磕得头碰血流。”
姜惠卿鄙视地看着她,像不认识她一样,鄙夷道:“我的池大小姐什么时候竟这般听话了,许是在宫廷里呆傻了?”
池鹿鸣不理她,见她如此,知多说无益,遂向她告别。姜惠卿见她来找自己,遇上这摊事,以致不快,心下内疚,但她也倔强,偏不肯先低头。
池鹿鸣又唤小满拿了一包银子过来,放在桌上,道:“为了不悔,好自为之吧。”
姜惠卿又羞又气,把银子塞给小满,怒道:“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不过运气比我好些罢了,你有一位能干的舅父接济于你,自己又当了风光的女官,还套到了丘原,仕途高升。你运气好些,就来看我的笑话,就拿银子来奚落我?”
池鹿鸣觉得她讲话简直是不可理喻,多年心酸她并不欲与人诉说。但她此刻也深为悔恨,明知她性格好强,实不该说出让她好自为之的话,她歉然道:“看在不悔的份上,我也希望你们娘俩过好。”
姜惠卿骄傲道:“我自可带好他,不劳你Cao心,把你的银子都拿走!”当下两人像少女时候拌嘴起来,池鹿鸣也极为生气,自顾自去了。
常不悔从里面跑出来,拉着她喊道:“鹿姨不要走。”
池鹿鸣朝他笑了笑,摸着他的头道:“不悔要乖,要好好念书。”不悔仍不放她走,她蹲下来细声解释道:“鹿姨回去探亲,还要赶路。回来时仍来看你,好吗?”不悔听了,这才放开她。
姜惠卿冷冷道:“你不必来了,我们要搬走了。”
池鹿鸣站起身,背朝着姜惠卿,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是看不悔,不是看你。”说完,气鼓鼓地走了。
☆、一鞭归兴旧家山
池鹿鸣一行人于中秋节前回到了旧京,此时离她自东迁离开已逾十年,离她那年回京救父已有七年。大祥朝的大长公主府如今挂上了池宅的名号,池遇被封为安乡伯。府里除了那两棵水衫,已非旧貌,上京现下都不复旧时风貌,更何况这一宅一地呢。
沈浮最为开心,她终于回到了故乡旧地,还搬回了生她养她的宅第。无论宅子历经如何,她总能在此找到旧时记忆。
沈访娘百感交集,这座宅子她当年以外客的身份仰望过,历经半生,已是携孤归来。九岁的池非也并没有像大家相像那样表现出特别的开心与震撼,他少年老成,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全府上下以最高的待遇迎接了未来的宝庆王妃,全家以最亲热的方式迎接了池鹿鸣。在熟悉的故宅里,品尝着家乡久违的美食,池鹿鸣亦是感慨万分,十年,已是人生两重天。
池鹿鸣一边饮着家乡水,一边幻想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位长衫少年,那就是她的兄长池鹤鸣。虽然池非也面容肖似父亲,但他永远也长不成那个明朗俊逸的少年公子。
池鹿鸣强忍住悲伤,乘人不备,偷偷用手巾印去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