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鹿鸣被她视为无物,略有郁闷,但转而一想,倒省了彼此的尴尬。后来,池鹿鸣听闻她位份虽不高却长宠不衰,只是不知是何原因,她一直未曾生育。
如今,徐美人晋升为徐婕妤,反而愿意主动与她结交了,真是世事流转。池鹿鸣不免自嘲,她的人生将再一次迎来重大的改变,从今以后,不知道她还是不是她自己。
☆、无可奈何花落去
宝庆王亲事既定,续娶王妃的消息于几日间迅速传遍朝野。
刑部主事丘原于第三日听闻,他几乎不敢置信,明明数日前他才与池鹿鸣见过,定下了开春后赴东洲提亲之约。他转而一想,或许是赐婚他人,毕竟宝庆王年纪已然不小,其婚事是皇室宗亲首要急事。他于是向同仁打听王妃身份,众人道是宫中女官。丘原心下一慌,仍不甘心,或许皇上因池鹿鸣前朝身份而不允,另择其他女官。
他潜意识里总期望另有他人,他又再三打听。未想正巧有一人知晓详细,见他问及,更是津津乐道。道宝庆王一贯特立独行,自先王妃逝世已逾十年,多年未娶,娶则惊人,不是当朝贵女,竟是前朝旧朝皇亲。丘原一听,几欲晕厥,这样的身份,除了池鹿鸣还有谁。
丘原浑浑噩噩,茫然失措,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站起来,如何走出刑部,又如何回到了丘府。丘母与赵央儿见他失魂落魄,问他又不说,俱是心焦。丘原进屋后,坐在书房,全然而不知仅过几日,为何事情变故至此。
赵央儿围着他急得团团转,丘母唤来阿屿问话,阿屿道似乎是听说了池小姐被赐婚宝庆王了。丘母也大惊,又心疼儿子,速到丘原面前劝慰道:“我儿,人各有天命姻缘,莫可强求。”
丘原毕竟年轻,尚不能自抑,他抬头望向母亲,满眼是泪。丘母更是心疼不已,抱住他的头道:“各安天命,我儿万要看开些。”
丘原如何肯认命,反而埋在母亲袖中呜呜大哭。丘母不想儿子用情之深至此,亦为儿子伤心,流下泪来。
赵央儿见丘原伤心,自己比他更是伤心;见他伤心如此,她又更是灰心。她泄气道:“表哥,我去跟池小姐说,请她嫁给你。我不会再做傻事了,真的。”
阿屿连忙截住她的傻话:“表小姐勿要乱言,这是皇上赐婚,怎可反悔。”
赵央儿既是自责自己误了表哥婚事,又伤怜自己。丘母也怜侄女对儿子一片痴心,更怜儿子痴心错付,当下又搂过侄女,顿时哭作一团。
丘原哭了片刻,对母亲歉然道:“都是儿子不孝,累母亲Cao心。”
丘母仍不忘劝慰:“事已至此,池小姐嫁入皇家,享天家之福,这是她的造化。我儿得央儿如此,也自是你的造化。”
赵央儿听闻,又忙表态她甘愿成全。丘原制止住她,道:“皇家婚事,非我等可干涉,罢了。”罢了二字说完,他痛彻心肺,不欲再与她们言,请她们都出去,他要独处。
三人虽不放心,但也不敢违逆,皆轻然离去。阿屿恐怕丘原也像赵央儿一样寻短见,坐在门口不去。
丘母呵道:“堂堂男子,若为情所困,不可立于世间。”又朝门里喊道:“苦读数载,上未报君,下未报家,若为一女子灰心,书亦是白读了,我亦是白受这多年苦了!”赵央儿不忍丘母再骂他,忙拉了姑母而去。
丘原倒不至于要殉情,他尚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骤然来临的事实。他像一只受伤之兽,需要独自舔舐伤口。想了一夜,终于想开,他只要她好,不必皇室宗亲,只要她过得好。但他进而想,宝庆王一向声名在外,现在又逼婚于她,怎么会对她真正的好,这让他不能放心。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再见到池鹿鸣问个清楚。
次日一早,丘原收拾好自己,亦未用早膳,就出去了。阿屿急忙跟上,什么也不问,只紧紧跟在后面。他也不去刑部应差,朝沈宅走去。他大大方方敲开沈宅大门,向沈宅老仆贺喜。自昨日起,陆续有人上门道贺,老仆也不见怪,况也认识丘公子,请他进去坐。
丘原拒绝进去,只道要亲自向池鹿鸣贺喜,问她何日归家。老仆道昨日宝庆王府送了一些仆人与侍卫过来,说是来侍奉王妃的,估摸这几日便要出宫了。
丘原告辞,再去刑部应差。他心不在焉,拼命集中Jing神才勉强办了往日一二分之差。此后他日日早晚去沈府守株待兔,只待池鹿鸣出来与她面谈。
自赐婚圣旨下了后,女官们也大为惊讶,池鹿鸣平日并未显山露水,不想,竟不声不响做了宝庆王正妃。众人虽有议论,但池鹿鸣并不理会,她现下也只得认命,她更担忧丘原,不知他听闻后侍要如何恼怒,如何恨她。
众人很是客气,问她要何日出宫而去,池鹿鸣并不骄矜,道她将手头事务交割清楚再言出宫。众人虽不喜她攀上枝头做了凤凰,但今日见她贵而不骄,也有了几分好感;再者她此后变换了身份,故更要留几分人情。
大家纷纷送贺喜并送了池鹿鸣贺礼,鹿鸣谢过。她实在不想有这些无谓的人情往来,然而自今日起,定是不能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