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鹤鸣看出母亲的担忧,主动提出她带界水回东洲去打探消息。济泉县主让她留下,自己带界水去,鹿鸣恳请母亲顾念访娘,坚持自己前行。访娘看着小姑子,虽然她自变故后意志消沉、性情古怪,在大事上却有担当。这让她刮目相看,她真诚地向池鹿鸣福了一礼,请她不必有后顾之忧。
池鹿鸣与界水踏上了行程,她颇有心计,特意放慢了行程,一路继续收集判断消息。走走停停十天后,她们终于到达东洲城,城内一片繁荣,似乎从未有过变化。毕竟对于老百姓来说,不管是大祥还是大祈,他们都是一样的吃喝玩乐、同样的生老病死。
池鹿鸣与界水两人上午进了城,先去了池府,果然已改头换面。这个池鹤鸣一眼相中且亲自买下的Jing致园子,数年之中,已几番易主,不知现主又可待多久?
池鹿鸣再往哥哥的墓园去,果然在那儿见到了顺伯家娘子。济泉县主的nai妈也被葬在此,只是时势不同,仅用了一具薄木棺材,顺伯家娘子很是难受,自责不已。当段漠立国的消息传来,她就立刻遣散了那两个奴仆,而他们夫妻与池府的关系不同,已然不可分割。
东洲城已没有大祥皇亲,只有池遇未走所以被羁押,虽然未受到处置,但也未得到放人的命令。现下能作主放人的官员都去了京城,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池鹤鸣当下立断,继续带界水前往京城想办法。
临走前,池鹿鸣感激地抱了抱顺伯家娘子,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感念他们三人还愿意生死不离地陪着这个已然没落的家;顺伯家娘子抚摸着小姐的头发,更是心酸不已,真是命运难测,谁知道这位千娇万宠的小姐,即将满十五岁,现下不仅没有盛大的及筓礼,还要只身奔波救父。千言万语也只能叮嘱儿子界水照顾好小姐,所有的忧心已注入她亲手做的干粮,伴她的小姐行走归家路。
池鹿鸣既然已确认现下安全,就不再像从安城回东洲城一样拖拉,为免夜长梦多,她买了两匹马迅速向京中奔去。仅用了十余日,主仆二人就到达了京城边界,但不敢擅入。她依稀记得姜惠卿的nai娘再嫁在京郊,当日姜夫人与母亲说过是似乎嫁给罗庄一位丧妻的屠户,这样的人家应该很好找,她打算先去那里找到李nai娘打听京城的消息。
到了京郊罗庄,果然很顺利就问到了。到了村头罗屠户家,屋舍虽不大,但收拾得Jing致,只是门庭有些冷落。界水推开院门,只见一位一身缟素的妇人正在打扫院子,妇人回过头来,甚是年轻且身怀六甲。池鹿鸣跟在界水后面,认出这位妇人竟是姜惠卿!她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惠卿当日不知所踪,为什么又回到了京城?她竟然还在服丧,算来姜夫人已逝去三年多,应该是除服了。
池鹿鸣掀开帷帽,冲上前去叫她名字,想抱她,又不敢碰她。姜惠卿不想来人竟是池鹿鸣,惊讶之下,不由自主笑了起来,把他们领进屋内。家里只有她与nai娘二人,姜惠卿并不让她去跟nai娘见礼。池鹿鸣隐约见nai娘躺在床上似乎还未醒,池鹿鸣有许多疑问,却又不敢冒然开口。
姜惠卿大腹便便,跑去灶下烧了水,给他们端上,让他们先坐。自己又进去探视nai娘,片刻就出来了,也不知nai娘醒了没有,没听到声响。姜惠卿出来后又去厨下,打算给他们做饭。池鹿鸣看见她拖着笨重的身体,动作却很熟练,忍不住潸然泪下,也不知道是哭姜惠鸣,还是哭她池鹿鸣自己,或是哭她们同命运的一群人。姜惠卿并不劝她,默不作声,手下的动作不停,很快弄好了一些饭食。
鹿鸣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吃到惠卿亲手做的饭食,真是味如嚼蜡,全不知味。界水亦甚觉难受,低头无声吞咽。这张桌子很旧很油,池鹿鸣莫名想起惠卿一向极爱洁净,不知她是已然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还是完全忘了自己曾经的生活。
姜惠卿自己并不进餐,又进了里屋,nai娘仍是未起,这不像是睡觉未起,倒似病得很重。待她再出来,池鹿鸣忍不住问是否找了大夫,如若是银钱不够,她这里尚有一些。她的母亲为救池遇,给她带了许多财物以便求人通融,自己与沈访娘仅留了一点容身度日之数。
姜惠卿白了她一眼,道:“算了吧,你此刻也不是什么娇小姐了,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这话一出,池鹿鸣倒不生气,恍惚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爽利的惠卿。
界水是个闲不住的,见姜小姐身体不便,不用吩咐就自己找活去干了,劈柴、担水。鹿鸣与惠卿站在院子里,也不管他,随他自去。
两人默默站了一会儿,姜惠卿道:“你不想问我吗?”被她一激,池鹿鸣性子上来,抢白道:“我在等着你自己说。”
姜惠卿也不看她,喃喃自语道:“我送母亲归乡安葬,他一路随后跟着,我们就出来了。”池鹿鸣一惊,看了她一眼,她当年果真是随常亥私奔了,姜惠卿一向大胆!
姜惠卿似乎年穿了她的心思,难得地主动解释到:“我为母亲是守足了三年孝期的。”
事已至此,况且江山换主,又何必多言,池鹿鸣转个话题,问道:“他现下呢?也去集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