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逸他们四人又跑了一个时辰,马儿再也走不动了。他与皇后商议,这样跑终不是办法,现在北军已大批过江,他们不可能躲得过,如今之计,只有隐藏。
章皇后心下凄然,问他哪里可藏?年轻的曾值抢先道,往平洲段家的老巢躲最安全。现今,北地固然是最安全的地方,要绝处逢生就得深入险境,此法甚为大胆,但颇有道理。
借着天渐昏暗,他们行至下游沿岸,于偏僻处找到一艘船,船上有一位老船翁与他的小孙儿,俩人以船为家打渔为生。曹逸许以重金,但老翁见他们来势,以船小体弱不肯应承。
曹逸立马拉过船翁孙子威逼他,船翁无奈应诺。船体较小,又是夜间,不能渡这么多成人。曹逸当下立断,曾值年少且是东洲口音,让他随船而去,他扣住老翁孙儿待归。
小船划动,渐离岸边。曹逸向江中行三拜大礼,曾值知将军重托之意,立于船头回拜,发誓必不辱此必死之命。
至次日近黄昏时,老翁才返回,他告知曹逸已将他们三人送至对岸,特择极偏远处才放下。曹逸放下心来,即要杀祖孙灭口。老翁忙跪下求道,递过一条手帕,上有皇后血书,勿伤性命,积福至善。老翁祖孙同时又向首领叩头不已,发誓他们立刻启船另行漂去,绝不回此地,永不对人言。曹逸仍不放心,随船行一段,及至数日后,猜度曾值他们已不可被追踪,才自行离去。
从此曾值与章皇后没入北地,听天由命。
☆、身世浮沉雨打萍
一夜之间,大批北军已渡江过河,在城外集结,只待段潢令下即可攻城。皇帝弃城而去的消息至第二天早朝时即被众臣子得知,大家始料未及,有祥丰帝殉城的先例,大家都以为祥清帝会誓守东洲;即使要离开,也会像先帝那样分批安排逐步迁移,未承想这位年轻的帝王如此轻率,毫不顾忌,自带着皇后撒手而去。小朝廷立刻进入群龙无首状况,大家顷刻作鸟兽散,安排众家小各处四撤。
自从池鹤鸣去后,池家已无人要上早朝,故池家得到消息时又比众人慢了几刻。济泉县主迅速安排车马,让人收拾细软与干粮,她是皇亲,为免段氏报复,必须要出逃。
池遇醉意酗酗,叫嚷绝不离开,谁劝也不听。济泉县主无法,准备让人将他强行带走。可池遇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他一把长#枪舞得呼呼作响,谁也靠近不了。府外已是车马声声,人群奔走逃命。济泉县主百般无计,顺伯见此,求县主与众人先去,他留下照顾老爷,顺伯妻子自求留下与夫君同进退。济泉县主nai娘杨嬷嬷年纪已大,本不愿走,见此也坚持留下。时间紧迫,济泉县主不可再拖延,拜托顺伯、告别nai娘,带着女儿与儿媳、孙儿与五位仆人乘两辆车而去。
天亮后,段潢并不急着下令攻城。他成竹在胸,让人拉出一辆囚车牵至城门处,囚车里赫然坐着的是东洲守将徐清风的儿子徐来!
徐清风明知凭他麾下这点人马,是守不住东洲城的,他自幼生长于厮,本不忍见故乡成为焦土,乡邻家破人亡。他爱妻因难产早亡,故他一生极为钟爱两个孩子,他一双儿女与媳妇皆在平洲,本是心挂不安,此时他见到儿子囚于车中,暴于城下,更是心肝俱裂。
不到一个时辰,斗志全失的守军就不再抵抗,任北军入城。军队进入东洲城前,先锋将领颁下军令,直奔行宫,活擒皇室成员与官员,不得sao扰百姓,不得损坏民居财物,东洲务必保持原样。段潢不是早年攻入京城的乱军,他是要江山改姓,可不是要毁灭江山。
北军入城后,顺利异常,未受到任何抵抗,一路直入行宫。帝后已遁,大部分官员与家属已遁,只剩下一些宫人与太监,北军将他们看管造册,并未虐待。
池鹿鸣又坐上了马车远行,这一次再不复东迁的心情了。自从兄长逝后,她已陷入许久的梦魇中;数月前与曾家亲事告吹后,她像只蜗牛一样把自己缩到壳里,封闭耻辱。直到被大家唤起登上马车,她仍是魂不附体。随着马车奔走,她逐渐被一声声马蹄声拉回这个世界。这一次与上一次有序撤退截然不同,出城的人很多很乱,不仅仅有东迁来的官员,还有本地的富户,大家都不知道东洲城要面临怎么样的命运,唯恐像京城一样被乱军洗劫,故纷纷向外逃离。留在鹿鸣的记忆里,就是一片混乱与马声嘶鸣。
待行了两个时辰后,停马休整,大家就着凉水吃了些干粮。济泉县主不知东洲状况,担心池遇,食不下咽,池鹿鸣根本没有饥饿的感觉。唯有沈访娘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她还要照顾孩子。池非也的ru娘是东洲人,跟其他东洲籍奴仆一般,放心不下家中老小,并未跟来。
济泉县主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现下没有男人作主,她们几个女人,根本不知何方可落脚安生,只是随着前面的车马一通乱跑,反正远离东洲就行。
小憩之后,又继续前行。至晚间,到一乡村,他们使了银子,往一农户家借宿一晚。次日天才朦朦亮,即刻又动身。池鹿鸣自从离开东洲后,Jing神处于极度亢奋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Jing神却能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