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三日回到东洲后,他让沈访娘与池鹿鸣自回池府,自己快马直奔行宫求见皇上。
祥清帝听闻段漠之言,略作沉思,道:“此事不可小觑,需着人速速查清。”零陵之乱,让人谈虎色变,君臣二人深知其痛。
数日后,祥清帝得到了傅松的秘奏。傅松到平洲后,迅速摸清了情况,段氏家族世代镇守北地,虽无王位,实为异姓王,段潢刚过而立之年,行事一向平稳保守,似并无异心。傅松断言段氏延误缴税实为自保,并无不臣之心,也无蛇吞大象之力。
祥清帝看了傅松的奏章放下心来,但税收问题总得解决。亲笔回函给傅松加紧催税。一个月后,北地补缴了半年的税贡,段潢同时写了一封请罪折子,又道年青缺少经验,不堪为任,再请朝廷指派能人接替。
祥清帝骂道,这只狐狸,明知现下正是用人之季,还玩这一套。派人接替暂不可,但可逐步加派人员渗入北地。故祥清帝又下了一道圣旨,着皇后的堂弟章荆为监军,协助段氏。章荆与傅松一文一武坐镇平洲,祥清帝才可放下心来。
待章荆到后,段潢或许是进一步感受到了朝廷的压力,立马又回了道折子,道深感君上之恩,承诺分五年补足欠税,发誓治理好北地,世代为大祥坚守门户,以报效君王。
祥清帝见自己敲山震虎颇为有效,给他赏了些东西安抚他。打一个耳光再摸摸,这才是驭下之道。
来日,他又着人严密监视段氏,就连一向不涉入政事的段漠以及他在甘洲的岳父欧阳一家,也被纳入监视范围,以观段潢动向。
入夏后,曾夫人就着人送了很多新鲜瓜果、凉茶点心、特色开胃小菜、腌制rou食,并很多绸缎。
当地的丝织品轻滑薄透,很适宜夏季裁衣做衫。且曾夫人特意按池府人员的年龄选了各种颜色,极是用心。如若还是在京都,这些东西自然易得,但在东洲,多了曾府照应,确实方便很多,济泉县主亦很是领情,给曾小姐回了一套头面手饰。
又过了些日子,曾夫人带着曾小姐过府拜访,此次却不是为了曾小姐来找鹿鸣玩,是有正事,为海棠的婚事而来。
曾夫人受了济泉县主的托负,很是上心,四处打听,终于被她寻到一门好亲。东洲城最大的药店王老板,其妻子已故,有一独子,娶青梅竹马表妹为妻,不幸去岁难产而母子俱亡。海棠如过门,上无婆母,即是当家主母。这家人出了名的大方守诺,信奉和气生财,人缘极好。
王家听闻黎海棠出身官家且容貌国色,父子都极为满意,更言医家与药家极是有缘。只有一条,这王公子对妻子情意深重,要服妻丧三年,现下还有一年。但王家愿意事急从权,不让黎海棠再客居池府,眼下虽不能成亲,但先可订下亲约,再买一处宅子将黎海棠全家接来照抚,海棠的兄弟也可以在他们家跟着管事。待丧期一到,立刻成亲。
这样的人家,济泉县主也道很好,连忙向曾夫人道谢。但海棠不知为何,扭捏不应。也不说拒绝,只道待过了一年后再说。济泉县主也不好勉强,毕竟海棠与自己非亲非故,再说池府也不是养不起一位小姐,此事就暂且搁置。
作者有话要说: 段潢果真蠢蠢欲动否?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过了些日子,祥清帝定下收复京都之策,于早朝上宣布了,众臣三呼万岁,皆痛哭流涕,道京都现下民不聊生,亟需圣人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虽然仍然有极少数的人不赞同这个决策,认为眼下最要紧的是休养生息,但他们人太少,且都并不敢公然反对。祥丰帝以身殉国,至今不知归葬何处,谁若阻止收复京都,便是国之大贼,不仁不孝矣。
出人意料地是,作为东宫旧臣,池鹤鸣成为了少数的反对收复上京的反对派。这令祥清帝大为光火,若是其他人倒还罢了,偏池鹤鸣为他少年伴读,一路跟随至今,竟然也如老夫子一般迂腐。祥清帝不好拿老臣作伐,正好可以对池鹤鸣开炮,他于殿上对池鹤鸣一通痛呵,杀鸡儆猴。众人默然,早朝不欢而散。
次日,祥清帝着人来传了池遇与池鹤鸣父子单独进见。祥清帝今日同时召见池家父子大有深意,儿子池鹤鸣是文臣,但池遇是武将,他就不信池遇败走麦城,不祈愿收复京城以血耻辱。让池家的盾(父亲)去收拾他们自家的矛(儿子)吧,分化瓦解不过是帝王之术之雕虫小技而已。
池遇当下伏地痛哭,京城失守之耻日日折磨这位老将,即是此时他腿伤残疾,也誓要以残躯为国尽忠,死而后已。 祥清帝听后也伤感不已,亲自下榻扶起这位表姑父,君臣相惜,皆欲复上京为此生要事!
池鹤鸣立于一旁,冷冷地看着新帝与父亲,忽然生于一种宿命的悲凉。他已然可以看见帝国的走向,大祥上下皆以京城沦丧、祥丰帝丧命为耻,一日不收复京城便一日不平。在廖廖几个反对者中,仅有两三人是真正清醒远见之士,另外几人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清流而已。最终,他们都会裹挟至被迫同意。池鹤鸣叹了口气,不得不思考对策。
祥清帝用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