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一年,蒲月。
玄武国,紫禁城,皇宫。
这一年,用了些手段,陈晟和宫中的某个侍卫换班了;都说财帛动人心,他打听着九皇子的消息,也并不费力。为何不问九公主?原来是人皆不识,他只好改口说九皇子。
这事也是他死心眼,偏信画师的一家之言,打死也不改变想法。
打听着去路,他一路来到了正阳宫。
巧的是“戏子们”全都在场,连四皇子也被缠着饰演皇帝。除却排行为二三的两位公主殿下已出嫁,七皇子临时有事,大皇子、五皇子、六公主也来赶过来看戏。
六公主是闺阁中闲来无事,偶听胞弟提起九儿剧本,要过手稿一看,不禁轻纱掩唇低笑:“这故事仿着《聊斋》,倒也有趣。”
北辰珞翻了个白眼:“可不嘛!有了小九儿的脑洞,顾神童的润色,楚小姐的增删,君莫惜的建议,来来回回修改那么几次,可不就入了您的法眼了?”
“哦?楚姐姐也有参与吗?那我倒要去瞧一瞧了。”
她总也对楚惟清高看几分,于是,也赶过来看了。
北辰璎端坐在小凳上,上撑起一把华盖伞,左右两丫鬟侍候着,前面摆着小桌与各色果盘,少女一袭淡粉留仙裙,模样端庄,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星眸流光,唇似点樱,青丝披落,恬淡安静,当真国色天香。
“璎姐姐也来了?!真扫兴!”林依依跺着一双三寸金莲,不满地嘟囔着,“真公主都来了,谁还敢演公主啊?本小姐不玩了不玩了!”
“练了那么久,如何便不演了?”五皇子笑容满面地劝着,“六皇妹只是来看看,不叨扰你们的。”
“怎么不叨扰?”林小姐柳眉倒竖,“有她在,本小姐演什么,不都成了笑话了?还有苏妹妹都没来,想来也是觉得无趣,也就干脆请假不来了。”
九皇子趴在四皇子怀里正苦恼着,楚惟清和顾与明对视一眼,各自动身挽回局势了。
楚惟清对六公主说:“六殿下,这剧本想必你是看过的……”
北辰璎:“我知晓了,楚姐姐,我愿意。”
楚惟清:“好。”
顾与明对林依依说:“别抱怨了,林妹妹,文中小姐是我最喜欢的角色,敢爱敢恨……”
林依依:“好啊好啊,与明哥哥喜欢吗?那我就演这个好了。”
他们朝九皇子递了个眼色,九皇子这才脸色稍霁,掰弄着手指念念有词:“皇帝是四皇兄;状元郎是顾七;公主是六皇姐;小姐是林依依;狐狸大姐是火狐,没有合适的人选,她的戏份暂时跳过;狐狸二姐是蓝狐,由楚姐姐饰演;狐狸三妹是白狐,由君姐姐饰演;花儿蛇儿的,也没有合适的;可是强盗土匪,是要在第一幕就出场的……”
他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场外嘉宾大皇子和五皇子,可两人都摇了摇头;北辰瑀自认没有演戏天分,北辰琅生怕玷污了自家皇族的身份。
这时,旁有一人走上前来,毛遂自荐道:“九殿下,你看在下如何?”
他身材高大,身上穿的是墨蓝色侍卫服,英俊挺拔,古铜色的皮肤,偏生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狼目鹰视,面部线条并不粗犷,混合着豪侠与细腻的异域之感。
见小皇子惊奇地打量他,他喉结滚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故意嬉皮笑脸地调笑道:“小书生,别犹豫了,土匪就是要凶巴巴的,他们不当坏人,我却不怕,我定能把你吓得摔个大跌!”
“大胆奴才!”林儿娇喝一声,“竟敢对殿下无礼!”
“就他了!”北辰珏指着这侍卫道。
北辰瑾凤目半眯,似笑非笑地审视此人半晌:“这皇宫是时候换换血了;你最好小心点,不要让我抓到你。”
陈晟打着哈哈:“四殿下说什么呢,小的怎么听不懂。”
“行了行了,别打什么哑谜了,我们开始吧!”人终于凑齐了,北辰珏迫不及待地招呼一声,“春儿,把强盗的戏服给他换上,我们快点,快快快!”
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一切准备就绪,客串旁白君顾与明站在“舞台中央”,缓缓念诵着台词:
世人皆知,当今世上有四国鼎力,于夹缝中小国不计其数,若大国者擦枪走火,也难苟延残喘;时贾国的小村落,有一家生个了儿子,起名曰古月,寒窗苦读十年,崇尚中原的诗书礼易,听闻黑水国科举不限出身,与全家一合计,背上行囊便上京赶考去了。
——小小的九皇子背上大包裹,书生的服装,素白的文士袍,大大的纶巾,蹬蹬蹬上场了。
本是清淡的素装,但因为皮肤白嫩,Jing致的五官看起来便格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上唇之下的唇珠并不很显,却与玫瑰蔷薇相差仿佛,令人无端地联想起娇艳欲滴。
众人看呆了。
五皇子寻思着:本殿原不好男色,竟也生了旖旎的心思。亏得他是九弟,圣眷正宠,风头正盛,他还不敢如何,若如剧本中所言,是自哪个犄角旮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