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回去,晨练结束,楚云飞依然沉默。
--主上,您都听清了,对吗?
那仁说这句话时坦然的神情,和沾血的脸庞,在他脑中回荡不去。
“……主上?主上?”
那仁唤了几声,得不到回应。
他垂首半晌,错开一步远,站在斜后方,这是侍从与主人的距离。
那仁跪下,双手捧刀:“请主上处罚属下。”
楚云飞转头,那仁见他终于停下脚步,继续垂首:“属下大胆,猜测今早属下逾矩,请您处罚。”
那仁手中的刀,正是今早见血的那把。
楚云飞:“你没做错什么。”
只是想法不同而已。
那仁坚持:“可是,属下做了违背主上意愿,让您不舒服的事。”
看着一脸认真的那仁,楚云飞只觉额角又隐隐发疼:“站起来。我的感受不是军律,你不需要为此介意,或受处罚。”
那仁忽然抬头,眼神有着惊愕和慌乱。
对那仁来说,楚云飞远高于军法。
楚云飞自以为说得清晰,但对那仁来说,这话不啻于撇清关系。
那仁喃喃:“主上真的生气了。”
楚云飞:“好吧,我是生气,但是对我自己生气。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听清楚了?”
那仁的手微颤,接着突然持刀刺向自己。
“锵啷”一声,弯刀应声落地。
那仁维持拿刀的姿势,呆愣在原地。
刚才电光石火间,楚云飞一挥刀鞘,阻止了他。
楚云飞这下真的怒了。
他的刀鞘指着那仁。 “你在搞些什么?!”
“作为一区的统帅,不该为了别人的情绪处罚自己。你当自己是我的仆人吗!早上那男人骂你是楚家的狗,你就不生气?!”
看着楚云飞愤怒的面容,那仁愣愣落泪:“可是,属下是做不了主上的狗,才变成统帅的啊。”
“比起统帅,属下想一直当主上的狗。这样不行吗?”
此时晨练早已结束,士兵已离开练习场,四下无人。
楚云飞闭眼,没有回话,似乎正在平复怒火。
那仁跪着不动,眼神既害怕又倔强。
半晌,楚云飞终于动了—
“咚咚”连响,他咬牙切齿敲那仁的头,一边敲一边骂:“任性的家伙!”
“你以为一切都挥之即来呼之即去?要对别人负起责任,知道责任是什么吗?欠打!”
力道不轻不重,比起惩罚,更像是对亲近之人的嬉闹或泄愤。
所以,明明被打,那仁却眼睛发亮,看着相当高兴,甚至凑上去让对方打,场景十分之诡异,幸亏现在四下无人,不然没几个时辰,可能就会传出奇怪的流言。
见那仁一脸开心,楚云飞敲得更用力:“没事当什么狗!你是人,是人!”
那仁被打得头晃来晃去,依然努力看着楚云飞:“所以属下可以想要更多?”
楚云飞以为他的意思是达成更高的志向,比方说当将军之类,不然至少也要做个人。恨铁不成钢道:“废话!”
那仁雀跃道:“那、属下想当主上的妾。”
楚云飞动作一顿。
那仁觑他神色,小心道:“不用名分,当、当通房丫头也可以的……”
这是在降低标准。
楚云飞依然没说话,那仁缩得更厉害:“只有几年也可以……不然,露水姻缘…….”
见对方下限越来越低,楚云飞摀脸。
“啊──真是够了!”
他揪起那仁的领口摇晃,神色崩溃:“你的脑子开了洞吗?是开了洞吧!笨蛋!”
那仁被晃得头晕,但还记着刚才主上说“可以想要更多”的话,抖着胆子说:“可是,妾和通房都是人啊。”
就这个层面来说,他的愿望确实满足了楚云飞刚才“当人”的要求。
他继续勇敢为自己争取福利:
“如果是性别的话,主上明明跟男的成了亲,为什么不能娶男妾?”
楚云飞头疼,他觉得从今早起,头疼就没停过:“问题不在这里!”
“你不用一直听从我,当初是我将你从村子里拉出来没错,但你有你的人生,也看看其他人事物!”
楚云飞没将对方的感情往夫妻之情想,以为对方只是想一直跟着他,且没搞清楚人际之间情感的界线。
他凝视对方,认真的说:“早上你让我看的,确实让我有些介意,因为我和许多下属也都是朱国来的,但我不会因此对你生气。我气的是后来你对我亦步亦趋,小心翼翼。”
“每个人都很珍贵,不要把所有的人生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很危险,我也负担不起你的人生。”
那仁抿唇,抬头看他:“属下并不要求您负担起我的人生。”
“世上的人,有些忠于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