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云飞束好发、穿戴整齐走出帐篷,还是心乱如麻,难以平复。
这时曙光初现,炊烟已缓缓升起。最后一班轮夜将士向他致意,楚云飞略一点头,纵身上马。
他一旦心烦,就想打架。没人和他打架,他就自己遛遛。
这几天出外Cao练,众人都在城外搭营。他起得早,还没到晨练的时候,没好意思把人从睡梦中拉出来打架。出于某些他搞不懂的预感,他也不大想找那仁,至少现在不想。
“嘿,我现在只剩你啦。”他拍了拍马头。
一声呼啸,马开始小跑,接着奔驰起来。
广阔的荒原上,微枯的草摇曳,草色不断延伸,像没有尽头。这里总是一片平坦,天空像是一座巨大帐篷,完整覆盖这个世界。
身旁景色飞速后退,楚云飞一直以来都擅长骑马。他伏低身体,荒原的风刮过身侧,带起猎猎风声。
在这时,他听见微弱的哭喊。
--怎么回事?
--迷路的人吗?
马长嘶扬蹄,往声音的方向奔去。
先是疾驰,接着小跑,最后停顿。
楚云飞看见几个衣着破烂的人,看脸孔是沙民混血,正拿着粗糙棍棒或农具,殴打一个中年男子。他看起来是朱国血统,边境有许多这样的人。
哭喊就是那男人发出的。
“住手,求你们住手……!要什么都给你们……呜!”
但对方没有停下来,他们的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
在寂静的清晨,棍棒击打的声音和惨叫声清晰无比。
这幅情景,和楚云飞小时所看到的恐怖景象重合。
差别仅在于,当年的施暴者是朱国人,现在则是另一方。
如此而已。
眼看那人不死也要被打成半残,“喀锵”一声,弯刀略微出鞘,楚云飞正要一个箭步上前,忽然被拦腰截住。
他反射性一个肘击,半途硬生生停住,自己卡得手肘疼。
是那仁。
楚云飞:“你怎么跟来了?!”
“主上。”那仁在他耳边轻声说:“请先稍等。”
──等什么?
楚云飞正要问,却听中央的男人嘶声大吼:“Cao/他妈,你们这些流着下贱血的婊/子养的,应该全部死光──啊!”
他往后一跌,在地上抽搐,再也说不出话。
两块小石头滚到旁边草丛中,明明只是铜板大的石头,却狠狠击伤了他的腹部和喉咙。
那仁缓缓走过去,眼神冰冷:“你说,谁的血下贱?”
男人无法回答,只能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村民看见他,眼神发亮,纷纷行礼。楚云飞听得懂一点沙民语,那些人叫那仁“尊敬的大人”。
这块土地多次被遗弃,但这三年,那仁一直在这里。
居民把楚云飞当神,但他们认识并尊敬的,一直以来都是那仁。
那仁向居民点头致意,然后转向男人:“你刚才还想说什么话?一次说完。”
带着血腥味的弯刀抵在喉咙,男人浑身颤抖。
他听过那仁的名字。
沙漠的杀神。
那仁缓缓说:“我记得你,穿梭在边境,靠投机取巧维生的家伙。”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你们这群家伙脑子在想什么,或许就不杀你。”
男人呛咳着抬头,眼神愤恨,却又挤出卑微的表情:“大人,我们都很尊敬您。”
“喀”一声,肋骨断裂。他甚至来不及叫出声,只瘫在地上,惊愕地看着那仁。
那仁淡淡:“说实话。说给这里的所有人听。”
他面无表情,黑色眼瞳如冬夜的冰湖。像是一不满意,就会割取对方的生命,像随意割掉一丛杂草。
──杀神。
楚云飞听过别人这么叫那仁,但从未在意,因为他只看过那仁黏着他的一面。
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个名字,确实属于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说实话。”
那仁冷冷的说,弯刀如银月,指着男人。
男人嘴巴张合,嗫嚅几声仍说不出话,满身冷汗,不知是因为痛还是怕,或两者兼有。
那仁:“怎么不说了?像刚才那样,大声说话啊?我生平最恶心的,就是不干不脆,两面三刀的家伙。直接点,说不定给你个痛快。”
男人颤抖半晌,眼眶发红,突然吼道:“你们以为自己很正义?这样搞,弄得这里一片混乱,谁还敢来做生意,最后大家都没活路!”
一名村民怒骂:“活路?本来就只有你们这些无耻的朱国人才有活路,我们没有活路,只能自己争!”
“多亏你们这些人,让我们知道,活路是自己争的,不要妄想别人施舍!”
男人或许真破罐破摔,回骂:“谁让你们哪个藩王来都谄媚,一点骨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