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软着双腿地回了府,入目竟是红袖和一脸紧张的知赏。
“哥,皇叔怎么样了?”知赏没有发觉到我神色的异常,只是着急地问道。
红袖在她身旁绞着双手,也是一副不安的样子,想必是她来尚书府把之前的事说给了知赏。
我看着红袖那艳丽的容貌,忽然想到她是宣大总督的庶女,上面还有个嫡出的姐姐绿意是闵玉的妻。当年闵玉谋反一事牵扯人数众多,宣大总督一门尽数被诛——除了早早嫁给闵兰为妾的红袖。
难不成王悲卿口中闵玉的余党,竟是他的小姨子红袖?
我着实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下,苦笑道:“说要交由三司处理。”
知赏登时白了脸,拢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发就打算冲出去。“不行!我现在去求见父皇!”
“冷静些。”我赶紧把她拉回来道,“你身为局外人,又是女子,有何立场插足此事?更何况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保不准连你也一并罚了。”
“可是皇叔他”
我安慰她道:“放心,无论如何嫣儿也是他疼爱的弟弟,不会有什么事的。”话虽这样讲,想起闵京当时那惊怒的样子,我仍是有些心悸。
“红袖,你这几日就先留在尚书府吧,有什么要吃的要用的,吩咐下人买来就是,暂且别回去了。”我转头对红袖道。红袖柳眉微蹙,迟疑着点点头,安静地福了福就退下了。
闵京这次怕真是气得不轻,也没有妥善安置闵兰,一进狱里我便被那chaoshi腐臭的气息冲得皱起了眉。
闵兰,我的嫣儿,原本是最爱干净的美人,此时却在这种地方等待着审判。
看着狱卒捧着我给的银子笑得荡漾,我心中颇不是滋味。还好闵京没有将这些杂鱼一网打尽,不然我还真进不来。
如今闵兰的事,若只是交由都察院审查还好,现在连刑部和大理寺也得从中掺和,其中流程之复杂,恐怕闵兰还未脱罪便要先脱层皮。我随着狱卒往里边走,很快便觉得空中的异味散去了许多。关押闵兰的地方还算整洁,蒲垫也是崭新的,我远远便看到那个美丽却虚弱地身影哆哆嗦嗦地抱着肩蹲在角落里,脸庞埋在臂弯里分外惹人怜惜。
“嫣儿!”我慌忙走过去,隔着铁栏唤他道。
闵兰闻言吃力地站起身,歪歪斜斜地走过来,眼睛有些空洞地看着我,苍白的嘴唇嗫嚅着:“冷。”我连忙拿出抱在怀里的绒毯,塞进铁栏的缝隙为他裹好,伸手摸了摸他冰冷的脸颊,心疼地与他额头相抵。“嫣儿,我会救你出去的。”我吻了吻他的额头,“很快,再忍一忍。”
闵兰的眸里有了些光亮,沉静地与我对视着,道:“替我保护好红袖。”
我叹了口气道:“她在尚书府和知赏一道住着,没有危险。”语毕看他,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其实我很想问闵兰为何要保着红袖,毕竟她只是一个姬妾罢了,若为她落下个包庇的罪名,实在不值。
“景郁,你还记得绿意吗?”闵兰忽然道。
我点点头。那是闵玉的妻,我怎可能会不记得。
闵兰低声道:“其实红袖她就是绿意”
——这话如同惊雷般劈入我的耳朵。
红袖竟是绿意,闵玉的妻?
我着急地问道:“那闵玉的孩子呢?”若他能保下闵玉的妻,孩子也应一道救出了才对!
如果闵兰真将闵玉的孩子藏匿了起来,那这简直是欺君的重罪;可若能保住闵玉的后代,这包庇之罪我也甘愿一同承担!
“没了”闵兰的眸里尽是黯然,“当时很混乱闵玉本可以赢得这江山,可他手下的将在最后关头窝里反了孩子是他的手下杀的我让会武功的红袖去救人结果红袖只救了她姐姐还搭上了自己的命”
我的脑袋顿时如同浇上了冷水,满腔的惊喜也化作了一股青烟。
我失落地垂下头来叹气,刚想开口,却见闵兰出神地看着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
一听这话,我双手一颤,从他身上滑了下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又是这句话。
闵兰低笑,双眸虽在凝视着我,却空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临刑前说嫣儿烟儿我知道那是在叫你因为他从来,从来都只叫我小兰”
早就知道。
如今有两个人都对我说,他们早就知道。
不知道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你们当初遮遮掩掩的看似滴水不漏,又怎能瞒过日日朝夕相对的我?”闵兰苦笑着,抬手抚上我的鬓角,”若不是我帮你们打掩护,知道的人还会更多。”
见我不语,他又握住了我的手,声音遥远地像在讲述着一个异界的故事。
“景郁,那时候我们彼此嫉妒。你嫉妒我和他血缘至亲永远羁绊,我嫉妒你和他直白相爱无所顾忌。”
“可后来我发现,自己似乎对你也有了些感情。”
“人,一生一世,也只能爱上一个人,拥有一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