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我就战战兢兢地入了内阁,在四位阁老灼灼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过日子。
倒也不是我怂,任谁在老成妖Jing的三朝元老眼皮子底下做事,手脚都不会放得太开,生怕一不留神惹来诟病,让皇上难堪。
王悲卿那厮一看见我就磕碜地笑啊,边笑还边边捋胡子啊,我忍了好久压下自己拿块板砖拍死他的冲动。
钱晟前些日子被闵京好一通打击,蔫蔫的也没什么功夫来理我。张庚寅倒是没什么表情,就他那傻儿子张向淮时不时哼上两句,点着手里的票拟吹毛求疵地数落我一番。他们倒也不是不知道闵京待我有点特别,但估计是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我可以供他利用的地方,于是就静观其变,看看一向懒散邋遢的我会成个什么事儿来。
事实证明,我的确成不了什么事儿。
我端着面前的折子,握着墨笔的手不住地发着抖,闵京在帘子里悠闲地看我。
这些日子西林党颇有些奇怪,人长得越来越正经,票拟得越来越规矩,我看着眼前的墨字小楷也说不上什么建议的话来,猜不出什么Yin谋,再加上闵京的不理会,只好唯唯诺诺地顺着拟。
当了阁老,也依旧是庸臣。
我觉得在这点上,西林党一定挺待见我的。
“行了,几位阁老忙活好半天,不如随朕吃顿海味。”闵京不动声色地瞟了我一眼,“蓝阁老,你们礼部事务多,朕就不留你了。”
得,君心难测。
把礼部的事儿都丢给左右侍郎,我高高兴兴地回府,褪了官服去找闵兰。
难得心情好,连在前堂看到红袖时我都笑着打了声招呼,她受宠若惊地看我一眼,捏着裙裾跑了。
算来这红袖也有些年纪了,既然和闵兰没有夫妻之实,这么多年待在这里也不晓得都做些什么。
我摸摸鼻子,欢快地蹦跶到书房里sao扰闵兰去了。
或许我早该明白,快活的日子往往都是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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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在深夜再一次抱着闵兰喘息时,窗外由远及近的点点明火晃入眼中,我心中蓦然一惊。——不妙!
我赶紧把身躯绵软的闵兰扶起来擦拭了一番,两人匆匆套好衣物从床上起身,门便被一掌击开,走进来一个高大俊美的身影。
闵京身着玄色的龙袍,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我们。
虽然两人皆已衣冠楚楚,空气中弥漫的情欲气息却是一时半会儿消散不了的,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一目了然。我不由得惊骇万分,慌忙跪下,隐隐约约听到屋外传来王悲卿的声音:
“皇上,臣言之确凿,嫣王早已和晋王勾结,所剩余党也皆在其庇护下逃之夭夭,证据就藏在这宗人府之中。”
闵京没有说话,仍是看着我们,眼里早已燃起愤怒的烈焰,双肩也气得颤抖。
“皇上?”王悲卿又试探般唤了一声。
“无事。”闵京掩上身后的门,面无表情地坐在了两人面前的一把藤椅上,朝着外面开口道,“搜!宗人府上下,不准放过一个角落。”
屋外一阵窸窸窣窣,似乎是锦衣卫交杂穿梭的声音。闵兰在我身边跪着,汗水顺着Jing致的下巴不断往下流淌,双手狠狠地绞着宽大的衣袖,下唇也被自己咬得红肿不堪。
我想安慰他,却又不能当着闵京的面行动,只好深深地垂着头,祈祷闵京的怒焰尽快平息。
闵京冷笑一声,居然真的平静了下来,就那么从容地坐在那里蔑视着我们。
半晌,待屋里那情欲的气息消散殆尽后,有人轻轻地叩响了门。苗恩走进来,眸光复杂地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将一封陈旧的书信交到了闵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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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京随意地看了两眼,一双凤目忽然瞪得溜圆,走上前把那信摔在了闵兰脸上。“来人!”他咬牙看着闵兰,“把嫣王压下去!”
我眼睁睁看着浑身无力的闵兰被拖了出去。
闵京双目通红,扔了手中的信,捂着自己的胸口不住地咳嗽,伏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苗恩在一旁担忧地为他捶背。
然后他看向依然跪着的我,站起身走到我身前,一脚踹上了我的胸口。
我喉口一甜,眼前一阵阵发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已躺在了养心殿。
闵京侧躺着看我,长长的墨发拂在我的颈边,目光在我睁开眼睛时闪烁了一下,又很快沉了下去。
一瞬间,我恍惚地以为昨夜发生的种种都不过是一场滑稽的梦。
然而,闵京开口的第一句便是:
“蓝玉烟,你好大的胆子,连朕的七弟都敢压在身下?”他的冷笑一如昨夜,“我天朝的嫣王,也是你这等人可以染指的?”
我原本有些松懈的心猛然吊了起来,挣扎着从龙床上滚落下地,强压着胸口那一阵阵的钝痛,跪着低声道:“臣知罪。”
“知罪知罪,你可知闵兰早就对自己的亲兄长有那罪恶之情?”闵京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