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这年发生了许多事。
晋王妃在生下嫡子之后,在这一年又为晋王生下一女,晋地欢喜。
闵兰当上宗人令,纳了宣大总督的庶女红袖做妾。
雅歌入宫,被封为婕妤。
我考得了功名,点入了翰林。
雅歌在得知闵兰纳妾的当天哭了一宿,第二天就主动要求参加选秀。我舍不得让自己的妹妹去嗅那后宫妃子间的硝烟,本是不想允的,谁知爹早就有此打算,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还从宫中请了个年老的女官来府里教养她。雅歌天生丽质,又能歌善舞、乖巧懂事,很快脱颖而出,获得了皇上的宠爱。
雅歌进宫的时候儒易还小,本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恋姐情节,谁知过了许多年,他仍旧不能忘怀。
儒易对雅歌的那般心思,雅歌对闵兰的那般心思。
而闵兰自己的心思,亦已清晰了起来。在这个初识人事、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毫不犹豫地纳了晋王妃的妹妹做妾,这在别人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而在我眼里却是另一回事了。闵兰心爱的人对天下来说,永远是个不能明说的禁忌。
我一天比一天昏昏然,在各色青楼进进出出,男宠一个接一个地纳,也不停地挨爹的骂。
花想楼,素来是个美人云集的地方,有女人,也有男人。
那天我遇到了春生,一个和闵兰长得很相似的倌儿。我喜欢闵玉,所以喜欢闵兰,所以自然喜欢和他相像的东西。
我便赎了他,带他进府,照例挨了爹一顿鸡毛掸子。
因为他和闵兰太为相似,我便对他没有丝毫亵玩之心,只想着留在身边当个伴,时常说说话也好。可是看着他脸上呈现出那种不属于闵兰的卑微之态时,我心中颇为复杂,于是教他习字、教他礼仪,直到他卸下了那股风尘味,我才觉得算是圆满。
但我终究还是错了。闵兰是绝不可能想法设法往我床上爬的。
浑浑噩噩间,我决定去一趟闵玉的封地游玩。没有别的念头,只是想散散心。
让爹帮我告了假,我独身一人赴晋,并在那里遇到了此生第二个让我钟情且挚爱的人,白水莲。
他穿着金丝黑底的薄衣,柔顺的青丝流泻至腰,懒懒地倚在戏楼上垂头看我,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流连在我身上,唇边漾起一个魅惑的笑。
他们的戏班明日就要启程,或许我再晚一日到这里,此生便不会与他相见,他也不会在大好年华殒命河底。
似乎他当初对我感兴趣,并不是因为我生得多俊多美,而是我对他不以为然的态度。
没错,不以为然。
因为初遇时,我只随着众人惊艳的目光略略抬头看了戏台上的他一眼,便低下了。
伶人白水莲,为人美艳却乖张,传说他在床上有着能让人极尽销魂的本事,天下不少风流才子以能与他共度春宵为傲,常常千金买一笑,却鲜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然而
不及闵兰。我漠然地得出这个结论,就独自喝起了酒,也没去在意他向我投来的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第二天,戏班走了,白水莲却没走。
我每看一场戏,他便要出现在那戏楼里,用那魅惑勾人的眼神盯我盯上好久。我于他而言,是个神秘而难得的猎物。
没过多久,我就做了他的入幕之宾。我那时想着,只要和他相好一次,他便不会对我如此在意了。
谁知,我还是错了。
我回了京城,他尾随在我身后也来了京城。
看着他那副风尘仆仆、又骄傲霸道的模样,我长叹一声,认命了。
是夜,他褪去全身衣物,裸着白润美丽的身子攀爬在我身上,扬着下巴娇嗔道:“有了我,爷还要别人吗?”
我抱着他苦笑一声,俯身在他颈边轻轻啄吻,留下一串shi润的痕迹。
“不再要了。”
他的确有那种本事,能让人在床上,极尽销魂。
第二日,我便放走了自己所有的男宠,每人给了些银子,嘱咐他们回乡好好过日子。这其中也有不愿的,都被白水莲强硬地赶走了。最后一个不愿的,就是风尘味少些的春生。我没开口让他走,他便在白水莲眼下坦然起来。
白水莲见我没有让他走的意思,闹个半晌也就妥协了,只是威胁我不准再上他的床。我含含糊糊地应着,抱着他倒在床上折腾了起来。
爹嫌白水莲不干净,又是低贱的戏子,从没给过我们好脸色。
日子要是一直这么过着,倒也合心意。如果白水莲没有见到闵兰的话。
他终是见到了闵兰,在为他的美丽吃惊下,慢慢咬紧了牙。他当着闵兰的面质问我,养着那样一个和他相似的小倌,是不是对他抱着别样的心思。
我否认,他不听。
我便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解释。他的眼圈很快红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又碍于自己的骄傲不肯开口,红唇嗫嚅了几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闵兰,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