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正好撞进齐铁嘴怀里,齐铁嘴本想将他抱起,却瞥见了他鲜血涔涔的膝盖,还能隐约看见几根露在膝盖和木板间染血的银针。从陈玉楼罚跪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钟头了,齐铁嘴真的不知道这人怎么嘴那么硬。
“你就真的不知道疼吗?”齐铁嘴摸到他腰腹、tun后都是血,又看着散乱的铁钉,还当他跌倒了几次,心中不由不忍,道:“我带你去见二爷,你可别嘴硬了,就是不认错也千万别出声气他。”
陈玉楼看了齐铁嘴一眼,似乎没什么力气回答他的话了,齐铁嘴便握着他的腿,慢慢地将那木板从他膝上抽离。流出的鲜血和皮rou都有些凝涸了,齐铁嘴见了都觉得双膝发软,道:“你再跪下去,这腿非废了不可。”
“废了不正好?安安心心地留在后宅,也别管什么卸岭了。”陈玉楼有气无力地自嘲着,齐铁嘴道:“二爷那是气话,他不是这种心狠的人。”
“或许只是你不了解他。”陈玉楼的头枕在了齐铁嘴肩上,有些人看着温和柔善,但心未必也是如此。有的人嘴巴讨厌,但心未必就真的坏。就好似总是对他骂骂咧咧的齐铁嘴,他受伤时几次向他示好的反倒只有他。
“他从前不还天天大半夜跑地牢里唱歌给你听吗?我和佛爷都没这待遇呢,你可使劲作吧你。”齐铁嘴擦去他头上的汗水,将已经抽离他双膝的木板甩到一边,他的手稍一松,陈玉楼便要向下倒,双腿此时根本无法用力,齐铁嘴便将他打横抱起,走向了隔壁的营帐。
齐铁嘴抱起陈玉楼的时候自己也吃了惊,这个人初来的时候还那么朝气蓬勃,现在人竟消瘦虚弱至此,再看他毫无血色的那张脸上,还有陈皮留下的深刻疤痕,齐铁嘴纵然嫉妒过他,也不免觉得心疼。这个人若是小倌戏子,甚至只是普通的男人都罢了,可他是堂堂的卸岭魁首啊!若说二月红是梨园的皇帝,那陈玉楼便是绿林的皇帝,被践踏成这般模样,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
营帐的门帘再度被掀开,第一个看到齐铁嘴抱着陈玉楼进来的是张日山,他看见陈玉楼的惨状不由暗暗吃惊,他身旁的张启山饮下一杯烈酒,道:“知错了?”
二月红的目光朝他投来,似乎想说什么,但陈玉楼迟迟未曾开口,他也将话咽了下去。张日山看在眼里不由暗暗想道这人要再不识时务,那就是傻子!他太了解自家佛爷了,纵然他喜欢这个人,但这个人要一直和他对着来,佛爷也绝不会手软。况且只是认个错,又不关乎什么大义,倔下去不是有气节,而是钻进了牛角尖里
那一刻,张日山心中起了几个念头,是该引导陈玉楼钻进那死胡同里,还是劝他顺了张启山只是前者会让佛爷对他更加痴狂,后者会更加喜欢吧。那么,和张家的约定,佛爷还会舍得遵循吗?
“我头有些疼了,先回去睡了。”张日山心中忧虑,便起身告辞,张启山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齐铁嘴见他离去,便抱着陈玉楼来到他先前坐的地方,道:“他现在没力气说话了,先给他疗伤吧?”
二月红盛了碗野鸡汤端到陈玉楼身前,拿起勺子喂到他嘴边,道:“张嘴。”
陈玉楼将头侧向一旁,道:“若是在家中,这碗汤我不打翻也得扣你头上。”
齐铁嘴面色一变,张启山眼中也有惊异之色,只是陈玉楼的这话除了让二月红憋了口气外,其他二人都未觉不适。张启山甚至有些想笑,不过到底还是没表现出来,道:“那你明日还想坐在那铁棒上?”
陈玉楼没有说话反驳张启山,只是将头靠在齐铁嘴肩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极为疲惫。二月红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面色极为不善。他放碗时用了几分力气,汤水都泼洒了出来,很明显是生气了,齐铁嘴忙道:“他现在脑子也不清楚,或许睡一觉,明天就想通了,我先带他去上药吧。”
齐铁嘴见他二人没有阻拦,便带陈玉楼来到旁边的软榻上。在外行军本来应一切从简,但齐铁嘴并不属于张启山的部队,平日里生活得也颇为Jing致讲究,因而他睡的并不是地铺而是一张家中带出可折叠的梨花软床。
陈玉楼躺在上面揉了揉眼睛,便放松了下来,他感觉得到齐铁嘴在给他上药,膝盖上的伤口冰冰凉凉的,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启红二人何时离去的。等灯熄了,齐铁嘴便也上了床,一只手抱着他的腰,一只手在他胸口揉了揉,道:“睡了没?”
陈玉楼没理他,他又揉了几下,眼看着他的手越来越不规矩,陈玉楼只好道:“别闹了,我好困。”
“嘿嘿,你早说啊我告诉你,今晚我帮得了你,但明天可就帮不了了,你要识时务啊。他们不过动动嘴皮子,遭罪的就是你。”齐铁嘴搂紧了陈玉楼,嗅着他身上的药香,道:“香喷喷的,像只小猪。”
“你才是猪大笨猪。”隔了好久,陈玉楼才回了一句,齐铁嘴却已睡了过去。
轻微地鼾声渐起,陈玉楼移开齐铁嘴的手,往外挪了几下,也觉困意沉沉,正要陷入睡梦却感觉身上一凉,齐铁嘴竟扯过了陈玉楼身上的被子,一翻一裹,将被子整个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