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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十二章 拂晓时分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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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帮她擦拭眼泪。

    她看向傅云深,他走近她身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按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您现在啊,要好好休息,等手术康復后,我陪您说一天一夜,好不好?」

    别害怕,朱旧。

    她无力的嘆息声仿佛还响在耳畔。

    这么多年了,此时此刻,姑姑才真正地放下过去的那些心结,表现出一个女儿在面对母亲重病垂危时该有的心态。

    她给那位老先生打电话,提出当面道谢,可老先生拒绝了,他说:「朱医生,你不用谢我,我这一生,从来不欠人,欠债还钱,我欠了你一条命,那么便只能想方设法还你一命,祝愿你奶奶早日康復。」

    得到肯定的答覆,她的眼泪「唰」地就跑了出来。

    老太太虽然身体每况愈下,但好在全面检查时各项生命体征都符合做移植手术。

    她真的没有想到,当初自己与季司朗的举手之劳,竟然会得到这么厚重的回报。

    人生的际遇,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朱旧心意坚定:「没有哪个医生比我更了解我奶奶的身体状况。」

    手术室的门关上,灯光亮起。

    她神情担忧,语调里也满是焦急。

    这才是真实的人性。」

    她换好工作服,开始一天的工作,日程本上写着:十点,肝臟移植术。

面前,在陌生人面前,每一面,其实都是不同的。

    但她别无选择,如果不做这个手术,奶奶会熬不过这个冬天。

    朱旧用力回握姑姑的手,点点头。

    手术前,李主任找朱旧谈话。

    「我高兴啊!」

    这一天跟以往无数个工作日一样,没什么不同,这样的手术也是她曾做过的。

    「云深,既然你都说了,那是我不曾参与也不了解的世界,那我就不用去管那么多。

    不喜欢,却必须面对的世界。

    这一天,如往常无数个日子一样,她起床,洗漱好,换好衣服出门,去巷子口的那家早餐店吃豆浆油条,然后搭乘公交车去医院。

    这就够了。」

    然后,从住院部大厅到三楼病房,一路有人看见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快跑一边流泪,然而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朱芸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朱旧,你学了这么多年医,你可一定一定要救活你奶奶啊!」

    每个人心中,因为立场与所处的位置,有热,也有冷,有爱,也有怨与恨。

    朱旧在手术室门口见到姑姑朱芸与傅云深。

    可正如李主任所说的那样,这将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台手术,她紧张、忐忑、担忧,最后渐渐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没什么,不要怕,上了手术台,她不是你的奶奶,她只是你的患者,同千千万等待被治癒的生命一样。

    她对他笑笑,转身走进手术室。

    朱旧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在医院那位老先生会详细问起自己在哪个医院,以及奶奶的情况,原来那时候他就存了帮奶奶寻找肝源的念头。

    立秋的那天,朱旧接到一通电话,等到了这么久,当心愿终于如愿以偿时,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一连问了三遍「真的吗」。

    不能想,想起就难过。

    「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反之亦然。

    她正色道:「您瞎说什么呢!」

    奶奶的手术安排在十天后。

    奶奶却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开,嘆息着说:「丫头啊,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她又笑又哭的,眼泪糊了一脸。

    朱旧见天色已晚,便让奶奶躺下休息。

    她除了再三道谢,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睁开眼,又拿起茶几上母亲留下来的资料。

    我只知道,在我所见的世界里,在我心中,你是那个好人,值得我去爱。

    「朱旧,你真的一定要亲自主刀吗?」

    「奶奶,奶奶,奶奶,你可以做手术了!找到合适的肝源了!」

    九点五十分,奶奶被推进手术室。

    也许对我来讲确实是的,可对蒙蒙来说,那是出于爱。

    对,这才是他的世界。

    「奶奶……」她哽咽着抱着奶奶时,老太太吓了一大跳,不停问她发生了什么。

    话虽如此,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种移植术存在的风险,尤其是奶奶年纪大了。

    手术前一天,奶奶让朱旧在病房里陪她说了很久的话。

    加油,朱旧。

    「我难过的是,你始终这么固执。」

    李主任隐约担忧,毕竟患者是她最亲的人,所谓关心则乱,手术中但凡出现一点点意外,只怕她慌乱难以应对。

  

    就好比,小女孩蒙蒙的父亲,他举刀行凶,你就说他是个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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