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的时候,她不时就跑到厨房去看一看,就是担忧他的腿会不舒服。
「不要紧。」
他淡淡地说,更痛苦的时候都熬过来了,这不算什么。
她蹲下身,帮他轻轻按摩,手法是跟康復理疗师特意学的,她在别的方面比如做饭做家务上笨手笨脚,但只要是跟医学相关的,她学得又快又好。
「你还是请个人做饭吧。」
「不用。」
「其实西餐吃习惯了,也还不错。」
她前两天同他聊天时,随口说了句,好想念中国菜。
是因为这句话吧,他刚出院便特意为她做这一顿饭。
他说:「我不喜欢。」
她抬眼看他:「那么,以后如果不舒服,要告诉我,好不好?
不要自己忍耐,痛呢,就要说出来。」
「嗯。」
他有点疲惫了,躺在躺椅上,闭上眼。
她将薄毯盖在他的身上,踢掉鞋子,赤脚轻轻地走在木地板上,去取来日本香,点燃。
一会儿,房间里便瀰漫着淡淡的好闻的香味,让人舒心安宁。
她打开露台的门,夏日的轻风丝丝灌入,吹拂着白色纱帐,吹动起一室淡淡的香味。
她坐在露台上,打开厚厚的课本,安静地复习。
梧桐趴在她的脚边,懒洋洋地睡着。
时间就这样轻缓地、慢慢地、静静地流逝着。
这是海德堡最舒服迷人的夏天。
对傅云深来说,夏秋是比较好过的,因为这两个季节海德堡气候宜人,而冬天是寒冷的,时常下雪,湿冷令伤口疼痛,需要依靠药物来止疼。
可那种药物吃多了,对中枢神经伤害太严重,leo不让他吃。
伤口疼起来时,便只能忍着,朱旧有时候见他疼得整晚睡不着觉,心里不忍,却也不敢给他吃药,只能为他按摩来缓解。
然后给他念母亲的日记,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向他提议过,冬天去温暖的地方住,他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
我喜欢海德堡。
他说。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告诉她,海德堡的冬天很冷,但这里有你在。
这一年的冬天,朱旧学业更繁重了,因为成绩优异,leo推荐她加入了他所在的热带病研究小组,带她一起做项目。
这机会很难得,朱旧非常珍惜。
虽忙虽累,她却充满了干劲。
自然的,照顾傅云深的时间变得少了,但好在他的身体状况逐渐稳定下来。
这晚,她从学校回别墅,刚走上二楼,听到有激烈的声音从傅云深的屋子里传出来,是个陌生的女声。
她顿住脚步。
「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国?
这边这么冷,并不适合你休养。」
「我是为你好,你姨妈身体不好,哪还有精力来照顾你……」
「傅云深,我在跟你说话,你倒是应个声啊!你哑巴了啊!」
「你是在怪我没有放下国内的一切,来海德堡照顾你吗?
你明明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声音忽然又转低了点。
「云深,你就这么讨厌妈妈?
连话都不想跟我讲了吗?」
「好好好,我看你是铁了心这辈子不想见到我了……」又伤心又愤怒的语气。
门「唰」地被打开,一个女人匆匆地走出来,差点撞上了朱旧,接着,姜淑静跟着跑出来,大声喊她:「哎,淑宁,淑宁!」
姜淑静见到站在楼梯口的朱旧,微微一愣,随即拉了下她的手,说:「朱旧,你去看看云深。」
然后匆匆下楼去了。
她走进去,看见傅云深坐在沙发上,微垂着头,脸色不大好。
「刚刚那是你妈妈?
她刚从国内飞过来吧,怎么跟她吵起来了?」
他抬眸看她,嘴角微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似乎每次提到他的母亲,他就沉默。
她曾经有过疑虑,他在海德堡这么久,他的父母从未出现过。
甚至连他住院康復的那段时间,也从未来过。
她问过一次leo,他想了想,这样回答她,他的家庭复杂,一言难尽。
她便也不再问。
「咦,梧桐呢?」
她转移话题,扫视了一圈房间,没有看到狗狗在。
「我去找它。」
「朱旧。」
「嗯?」
她已走到门口了,回头。
「你藏着的薄荷酒,还有吗?」
他忽然问。
她点点头:「还有两瓶。
你想喝?」
「你舍得的话。」
她眨眨眼:「分享一瓶。」
这是她奶奶酿的药酒,度数并不高,适合女孩子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