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话里的小心翼翼,心里忽然泛起苦涩,这些年,每次跟奶奶通电话,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但从来不问她的感情生活。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答:「没有。」
奶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再追问。
她不像别的家长,哪怕忧心她的终身大事,但也从不会逼她。
她从来都给予她无限大的自由与尊重。
那一年,她应下了傅云深的求婚后给奶奶打电话,这样大的事,奶奶很惊讶却没有责怪她,只问了她一句,丫头,你开心吗?
她还记得自己的回答,奶奶,我很开心很开心啊。
奶奶就笑了,哽咽着说,那奶奶祝福你,抽空带他回家,奶奶酿好你最喜欢的薄荷酒,等你们回来喝。
没有太多花哨的说辞,那是她最真的祝福。
只是,她最终也没有机会带那个人一起回家,喝奶奶亲手酿的薄荷酒。
朱旧再次走进住院部时,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相册里leo发给她的那两张照片,她心里的疑问需要得到一个解释。
其实她心里明白,也许那两张照片只是个藉口,让那年寒冬夜色里内卡河里绝望的自己,有一点点勇气与理由,再次走到他面前。
她轻轻推开病房门。
「出去!」
冷冷的不耐烦的声音迎面砸来。
她愣了下,然后走进去。
「我不是说了我不喝……」
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忽然静止了一般,他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被冻住,他仰头望着几步之遥外的身影,怔怔的。
良久。
他忽然闭了闭眼,再睁开。
手指狠狠地掐了下掌心,一丝痛意传来。
窗外是明晃晃的阳光,铺天盖地地洒进来,光影中,那身影依旧伫立着,沉默地望着他。
原来,那晚在病床边所见的身影,不是梦。
这些年来,他曾想过数次,再见到她时,开口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呢?
然而此刻,千言万语,真是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她先开的口。
「三年前,你为什么去撒哈拉?」
她以为只是一句简单的疑问而已,可真的说出口,自己的声音还是不能平静,心里积压的情绪那样汹涌,像是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她缓缓握紧了手指,连呼吸也放得格外轻缓,忐忑随之而来。
他望着她,他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又似什么都没有。
她看不明白。
两人对望着,久久地。
房间里一时变得特别寂静,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
忽然,她走近他身边,将手机上的照片递到他眼前,缓缓俯身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低却固执:「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
他依旧沉默着,微垂着眼,静静看着照片上的自己。
她转开眼,看向床头柜上那盆薄荷。
「你为什么还养着它,为什么?」
她的声音里仿佛沾染了雾气,湿漉漉的。
栽植薄荷的白色瓷盆,是最普通的那种,也许在任何花店里都可以看到,但朱旧知道,这就是当年她送给他的结婚礼物。
盆底她用小刀刻了字,跟他送给她的那块腕錶背面的字迹一样。
f≈z。
2003。
她曾戏谑地说过,我的礼物虽没有你的贵重,但是,你看啊,t,我可是把自己送给了你,你一定要善待它!
言犹在耳,而物是人非。
她忽然捧住他的头,让他直面着自己,「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为什么?」
她克制的平静与淡定统统不见了,声音里有一点颤抖,一点恨意。
那年,她奄奄一息地被人从内卡河里捞起,在医院里住了好长时间,她每天都在等他来,从清晨到日暮,从深夜到黎明,心里的期盼一丝丝等成了绝望。
最后等到的,却是他签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是律师送来的。
她这短暂的一生里,遇到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不解之题,而他的不告而别,是最大的谜题,她不明白,说爱她的人,对她许下一生之诺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看着他,试图从他沉默的眼神里看出一点情绪来,可没有,什么都没有,波澜不惊,那样冷淡。
长久的对峙后,他终于有了动作,伸手拨开她的手,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朱旧,都过去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也真的笑出声来,「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傅云深微微垂下头。
她真的没有办法克制自己,提高了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傅云深,都过去了?
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