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宁温声说:「知知多好一女孩,乖巧、懂事、温柔,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知根知底的,关键是她对你真是好得没话说,周家老爷子也鬆了口,我看……」
「啪」的一声,傅云深将碗重重放下,才缓和的神色又转冷:「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他的神态语气再次点燃了姜淑宁平息的怒气,「你又这样!你总是这样!知知哪里不好了?」
傅云深嘲讽道:「如果周知知只是这医院里的一个普通小护士,她的乖巧、懂事、温柔,还入得了你的眼吗?」
姜淑宁被刺痛,脸色更冷:「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出院后,我会约周家的人见一面,商量你们的婚事,这事你爷爷也是同意的。」
傅云深嗤笑一声:「你就死心吧!」
姜淑宁怒道:「傅云深!你已经三十二岁了!人家这么大岁数,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不提周知知,这些年,别的女人你也一个没看上眼过。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在等谁呢?
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他脸色微微一变。
她指着他,「你身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差?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想到当年的那件事,她胸膛起伏着,握紧手指,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意,「前几年,你年年往海德堡跑,好,我对自己说,你姨妈身体不好,你那是去探望她呢!可三年前,你跑到非洲那鬼地方去,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这两年,你动不动就飞美国。
我的好儿子,我可不记得,我们凌天集团有什么业务在那边!你以为隐瞒得很好,我只是不说而已,不代表我不知道。」
傅云深一直平静的眼眸中忽然涌起了怒意,手指在被子里缓缓握成拳,咬牙道:「你调查我?」
随即笑了,很冷,「呵呵,这么多年了啊,你这些暗地里的骯脏手段,倒真是一点也没变呢!」
姜淑宁一腔的怒意,在看到他那样冷漠甚至带了点厌恶的神色时,忽然就转变成深深的悲哀。
她想说,我是因为担心你。
他身体不便,每次出差,哪怕就在邻近的城市,她都想要陪他一起。
怕他应酬太累,怕他忘记添衣,怕他忘记吃饭。
可在他眼里,那是限制,那是监视,那是干涉。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母子间的关係,降到了冰点。
每次想要好好地说话,到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自那年后,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死结,她怎么努力,也解不开。
她觉得无力又悲哀,转身,甩门离去。
傅云深静静坐着,良久。
他侧头,视线转向床头柜上的那盆薄荷,神色慢慢缓和下来。
他从床下取过小小的洒水壶,里面还剩了大半壶水。
水流轻轻地洒在薄荷叶子上,晶莹如露珠,又缓缓流到土壤里。
他浇水的动作,细緻又温柔,仿佛在照顾一个小婴孩。
他看着昨天还微微泛黄的叶子,因为给予了充足的水分,终于恢復了翠绿。
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脸上冰雪消融。
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后,他让秘书从家里把这盆薄荷带了来。
陈秘书见叶子都黄了,就说,傅先生,你喜欢薄荷呀,这盆似乎要死了,我去花店帮你买盆更好的来吧。
他皱眉看了陈秘书一眼,说,不用,它不会死的。
而且,在他心里,不会有比这盆更好的了。
这盆小小的薄荷,他养了好多年了,从海德堡辗转带到中国,一直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有时候他出差,时间久了,回来时叶子总是微微泛黄,但只要浇一点水,它立马又生机盎然起来。
这种植物,没那么娇弱,是最好养的。
就像,那个人……
他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真实得……好像是真的。
朱旧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睁开眼时,天色已是黄昏,夕阳从木头窗棂里扑进来,光线被切割成一条条光影,洒在陈旧的木地板上,晚风轻轻吹动窗边白色的纱幔,又轻柔又温暖。
她微微一笑,心里变得无比安宁。
熟悉的场景告诉她,这是在家里,自己的卧室。
自从十七岁离开家,之后回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可这个房间里的摆设,一如她少女时代,始终未变。
她知道,奶奶每天都会打扫这间屋子。
她起床,推开门走到阳台上,伸了伸懒腰,惬意地闭眼深呼吸,淡淡的草药味钻入鼻腔。
真好闻,家的味道。
低头,便看见夕阳下,奶奶正站在院子角落里的木架子前,收着晾晒的中草药。
她下楼去,轻轻走到奶奶背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变着声音低声说:「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