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太后、华阳隻比他们晚到了一盏茶的功夫。
元佑帝恭恭敬敬地上前给戚太后行礼,文武百官也都垂首躬身。
鞑靼使臣们虽然也跟着行礼,目光却不甚恭敬地在戚太后母女脸上扫了一遍,他们看不上中原的一众小白脸男人,看着这对儿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女,却又都觉得惊见天人。
行过礼,华阳姐弟俩一左一右地守在母后身边,率众来到跑马场这边的高台之上,至于那六个鞑靼使臣,只能憋憋屈屈地跟着陈廷鉴等人走在后头。
高台上早已摆好了席位,皇帝一家三口坐在中间,几位阁老与六位鞑靼使臣分别坐在左右下首,其他文武官员都站着。
元佑帝:“献马吧。”
曹礼随即高呼一声“献马”,再有其他太监依次将皇上口谕传下去。
少顷,御马监的养马官与鞑靼随行的养马官一起牵着五百零一匹骏马走了过来。
乍一眼看去,那五百匹骏马个个膘肥体健,但仔细辨别一番,就会发现这五百匹马存在着优劣之分,其中十匹最是上等,剩下的便是比较寻常的蒙古马了,虽然在中原也能卖上百十两银子,却不够让达官贵人们觉得稀罕。
此外,另有一匹浑身枣红毛发的骏马,是单独牵在马群外面出场的。
而这一匹,在五百匹骏马的衬托下,依然鹤立鸡群,包括华阳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第一时间落到了枣红骏马的身上。
鞑靼使臣摸了摸他乱糟糟的胡子,引以为傲道:“这匹枣红马便是我们可汗特意献给皇上的绝世宝马。”
越是少年郎越容易被宝马宝剑这等自带侠气之风的物件吸引,元佑帝也不例外,他对那匹枣红骏马可谓是一见钟情。
即便知道鞑靼使臣们居心不良,元佑帝依然笑着盛讚了这匹枣红骏马:“传闻中的三国赤兔,大抵便是如此。”
陈敬宗闻言,目光投向华阳。
这姐弟俩,一个爱三国周郎,一个爱三国赤兔,小时候一起听的三国故事吧?
华阳没留意到陈敬宗的视线,她还在看那匹枣红骏马。
上辈子的这时候,她虽然已经除服,也不必为陈敬宗服丧,却并无兴致跑来宫里看鞑靼献马。
可她对这件事有印象,乃是消息传出宫里,吴润打听到,再报给她知。
既然马是献给弟弟的,弟弟当然要试骑,但如此烈马,大臣们哪敢让弟弟冒然接近,而是先让侍卫们尝试。
连着三个御前侍卫都被烈马甩下马背,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然后,南康的公爹靖安侯请求尝试。
靖南侯是本朝大将,先前因为豫王造反被冷落了一年,正憋着一口气,可他运气不佳,同样被烈马甩了下来,他又是年近六十的老身板,后来养了很久才又恢復了行动自如。
靖安侯主动请缨失败,其他武官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时,戚瑾毛遂自荐,称他乃是弟弟的表哥,时常伴驾,身上略沾染了些弟弟的天子气息,或许可以成功。
戚瑾也是真有能耐,最终降服了这匹烈马,但据说也在降服的过程中被震断三根肋骨,险些废了一双手。
被降服的烈马也是累得不轻,同时也损了傲气,弟弟再去试骑,可不就顺顺利利了,恰巧应了鞑靼使臣的话,此马隻肯乖乖为中原的天子效力。
本来这件事不需要华阳担心什么,可……
她悄悄看向陈敬宗。
她经常在弟弟面前夸讚陈敬宗的强壮,上辈子陈敬宗早早没了,这辈子他好好地站在这里,等会儿弟弟会不会要求陈敬宗去降服此马?
戚瑾摔断肋骨,华阳听听就罢了,换成陈敬宗,华阳可不忍心,更怕陈敬宗摔断得不仅仅是肋骨。
念头升起,华阳手心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很快,鞑靼使臣亲自把枣红骏马牵过来,请元佑帝试骑。
元佑帝没有露怯,真要去试,然后陈廷鉴等内阁大臣就出面劝阻了,文官的嘴本就厉害,更何况这些快要成Jing的阁老们,引经据典一番话下来,既劝阻了元佑帝,也保全了元佑帝的颜面,至于那些鞑靼使臣们,压根没听懂几个老头再唠叨什么,反正他们就等着看中原君臣们的笑话。
接下来,如无意外,元佑帝就要安排侍卫们去试骑了。
华阳忽然开口,问鞑靼使臣:“你们草原上,都是如何驯马的?”
所有人都看向华阳。
鞑靼使臣喜欢长公主的美丽,答话时也很客气,将几种驯马的方式告诉了华阳,其中对于这种从外面捉回来的烈马,通常都是以力降服。
“听闻中原人会用铁鞭惩罚不听话的马,我们草原男儿不屑如此,马有灵性,是我们最好的伙伴,怎能以寻常牲畜待之。”
华阳颔首道:“马确实灵性十足,这匹枣红马既然被你们称为绝世好马,灵性怕是不输于人。”
鞑靼使臣骄傲一笑:“它可聪明了,软硬不吃,就是不肯叫我们可汗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