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收工,余冉坐在床边望着窗外,他伸手,将窗推开了一条小缝。玻璃窗和这间房子一样年岁,滑轮不灵活,拉动时声音刺耳。
一点凉风从外灌了进来。
严和走到他身边,余冉自下往上睨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
“余冉。”严和叫了他一声,“出戏了吗?”
余冉没看他,问:“怎么了。”
“快到你生日了,要不要在那天放个假?”
余冉这才转头,似乎思索了一下:“好啊。”
他站起来,对上严和的眼神,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严和摇摇头:“没。”
有人在外头叫了句:“严导,弄好啦,可以走了!”
严和道:“走吧。”
两人先后出了门。
酒店在两条街外,开车路过一座大型商场,商场大屏上正播放一支腕表广告。
西装,红玫瑰,腕表。
余冉记得这是在棚内拍的,费了好多玫瑰,指缝里都是花瓣的汁水和香气。
李月妮扶着方向盘,伸着头看:“成片好好看啊。”
后头有喇叭声催促,她才匆忙挂挡起步,是绿灯亮了。
余冉垂着眼,在翻和纪肖鹤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几天前。
他主动提出的,为了进入角色/情绪,暂时和纪肖鹤断了联系。
翻看片刻,紧绷的心情松了些许,他才关上手机,闭目养神。
严和的要求很高,拍得也慢,有时前几天拍的镜头他翻出来看,感觉不对,又会安排重拍。有时突发灵感,会临时加戏,或修改细节。
他在路边见到穿着短裙和高跟派发传单的男人,征求对方意见后,加了场夜戏。
主角在商场外等待女友,盯着穿短裙和高跟的男人在路人或小声骂“变态”或回避的态度里,毫不在意地朝他们伸手派发传单,还和身旁的同事谈笑风生。
两人坐在商场外的花坛上看着那边,严和边比划边说:“我打算把这个part当是希望偷穿女友裙子的导火索,他苦苦压抑的本我,被这个人救活了,他自我压抑就是因为害怕被人当作异类,恐惧别人的目光,可这个人,对他恐惧的东西却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他的勇气令你钦羡,令你向往,令你思考,可不可以大胆地正视一回自我,还有他同事对他的态度,也给你带来了勇气……你要用渴慕的目光盯着他,盯着他们,隐晦的,不能太明显,他不是情绪外放的人……”
余冉缓慢地点了下头,这个情绪很好理解,和他曾经听同学谈到自己家庭,听到纪培明说纪肖鹤出面把他不肯离婚、纠缠不休的父亲解决了,是相似的心情。
十五号那天拍摄完成,余冉坐在床边没动,跟戏里的人一样,看着窗外。
“有点冷。”严和把窗拉上,手撑在窗玻璃上,截断了他的视线,“你明天休息,回虹城吗?”
“不休了,继续拍吧。”
严和问:“怎么了?生日为什么不休息?”
余冉没多说,只摇头。
纪肖鹤昨晚发了消息来,给他道歉,说本来是计划今晚过来来州,可父母那边突然传来父亲心脏病发作进医院的消息,他只能临时改了行程。
好像总是这样,期待久的,支撑好心情的那点东西,总在最后关头轻易就塌了。
可余冉只能回复:好的,没有关系,去陪你爸爸吧,路上小心。
严和沉默片刻,又问:“你为什么老看着窗外?”
“有吗?”余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又扭头看门口,“可能习惯吧。”
严和说:“你明天还是休息吧,休息一天。”
“不用。”李月妮在门口朝他招手,余冉起身离开,“我先走了。”
他本想说节省时间,越快拍完越好,可想想这样似乎是在催促严和,便没出口。
次日,余冉还是休息了。
他出酒店时被一人拦住,是纪肖鹤的司机。
认出来人的那刻,心头压抑多日的那些沉甸甸的重物,瞬间就溃散了。
余冉心想:果然,为了入戏跟纪肖鹤切断联系是必要的。
他转头对李月妮道:“今天你也休息吧。”
车上没有人,余冉给严和发了消息,抬头问司机:“他呢?”
司机道:“这就带您过去。”
车行二十分钟,到了来州的明辉酒店。
司机将车暂停在酒店门外,对余冉道:“先生您跟着礼宾去就可以,我去泊车。”
余冉点头,戴上口罩下了车。
礼宾给他引路,不是他以为的房间,而到了咖啡厅。
咖啡厅里没有客人,里侧开了壁光,一侧是曲面的落地玻璃窗,圆桌和沙发椅沿窗排开。
走到玻璃窗的尽头,才看见一位银发客人,静坐在沙发椅上,面朝这边,桌上摆了一个白瓷咖啡杯。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