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冉上楼时,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李月妮订的是单人病房,余冉进去把口罩摘了,在床边坐下:“我们谈谈。”
她直直躺着,盯着天花板,闻言才转动眼珠看他,这一眼似乎让她活了过来,慌忙起身:“你眼睛怎么了?啊?他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余冉避开她伸来的手:“没事。”
她手愣在那里片刻,才缓缓收回去。
余冉重复道:“谈谈。”探身从床头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哭什么。”
让她平复一会儿,余冉才接着道:“他住你那里多久了?”
她小声道:“……一个月。”
余冉垂眼看手:“要不是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你是不是就一直瞒着我。我很少来看你,来之前也会告诉你,在我看你的时候让他躲起来就行,他可以住很久很久。就是你会辛苦点,毕竟我给你的钱要分成三份了,不仅要养你弟弟,还得养你前夫。”
她抽噎了下:“不是,不是。我不晓得他怎么找到我的,他威胁我,他跟我要钱,我把存的钱给他了,他又要,我跟你要了一次,不敢再要了,他就,他就找到家里来了,他说他没钱还债,要来躲一阵。”
“你给了他多少?”
她嗫嚅着:“六,六万。”
“还行。”余冉笑了声,“上次向我要的那两万块是因为他吗?”
她犹疑着,应了。
余冉点了点头:“我妈妈真是伟大,帮弟弟盖房买车养老婆孩子,也帮前夫还赌债。”
她的抽泣声小了。
余冉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让你有事给我打电话,而你每次打电话给我都是帮你弟弟要钱,你弟弟比你命还重要是吗?”
她不语。
余冉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还是不答,余冉笑起来:“今天是我生日。”
她似乎又哭了:“对不起,小冉对不起,妈妈不记得了,对不起。”
余冉没再给她递纸巾:“为什么要道歉?我也不记得你生日。”
余冉把冷敷袋换了边继续按在眼角,目光落在天色渐暗的窗外:“你家直走过两个红绿灯就是辖区派出所,你就算不敢打电话给我,报警会不会?冯丽娟,我真的,我从来都理解不了你的思维。”
“你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求你离婚的吗?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你怎么说的,你只会说为了我不能离婚,你不离婚是为了我好,你不能让我没有爸爸,没有爸爸会被瞧不起,会被人叫野种。可我宁愿被人叫野种也不想要这个爸爸,你自己不想离为什么要扯我作遮羞布?你不离婚根本不是因为我,因为你觉得离婚了会被人瞧不起,你弟弟也不会收留你。”
“我求了你多少年?你只会重复那几句话,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其实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余冉出了神,“我有很多次想杀了余伟强或者杀了我自己,想从学校楼顶跳下去,可是我不甘心,我凭什么要因为你,因为他,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去死?我拼命读书,我想等我考上大学,我就永远不回来了,我会改名换姓,没有你们我肯定会活得很好,不,也不能肯定,但起码会有个正常人的生活。你们永远,永远也不要想再找到我。”
“我帮你挡余伟强的打,是因为我觉得愧疚,我要抛弃你了。你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同意离婚呢?是因为他差点把我打死吗?”余冉的目光滑向她,“是为什么?”
她用掌心抹脸,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对不起……”
“不要跟我道歉,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掌心被冷敷袋冻得发寒,余冉换了只手拿,“是我要跟你道歉,对不起,之前是我多事,我把自己意愿强加在你头上,我改。过年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想回去跟你弟弟过你就去。这个房子我退了,新的我会尽快帮你找,你要让余伟强一起住我也没有意见,一切都你开心就好。钱还是一样,每个月会照常打给你,我会履行我的赡养责任,其他的,我不会多管了。”
他站起身,大约是因为一天没进食,头有些发晕,于是扶住了椅背。
“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我帮你找到房子。我会请护工来照顾你,费用不必担心。”他点了下头,“好好休息。”
她在后面叫了声他名字,他没有应,开门走了出去。
医院走廊常年亮灯,冷白的光打下来,镀得人皮肤也是苍白的。
余冉在门口立住,瞪着面前的人,良久,才开口,吃了一嘴咸涩:“你不是,不是陪你爸爸去了吗?”
“他没有事。”纪肖鹤用拇指揩去他脸上的泪,余冉才后知后觉地低了头,要避开,却被他握住手臂,拉进怀里。
他想挣扎出来:“这是在外面……”
虽然这层是单人病房,在外走动的人并不多。
纪肖鹤却强硬地按住他后脑,将他箍在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没有关系,我在,不用怕。”
余冉抬手用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