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
被雨水洗得明净澄澈的天空漏出丝丝缕缕的阳光,言蕊生伸手去挡晃在她眼前的光斑,缓慢地眨眼以适应过于明亮的环境。
言慈生的房间一应他本人气质,灰白配色的单调空间在灿烂日光的调剂下有了点热闹气息。她起身时被子顺势滑下,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好好地穿上了,虽然依旧挡不住从领口俯视下看到的密密麻麻的吻痕。
打开房门,正对着的半开放式厨房里系着围裙的少年正在忙碌,高束的长发倾泻到肩背间,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在阳光下如丝绸一样泛着暖光。
他听见声响回头时言蕊生已经进卫生间洗漱去了,正切着水果的手微微一顿,言慈生从醒来后本就时不时有些走神,现在更是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言蕊生换了套衣服,在餐桌就坐,拿起桌上的早餐慢条斯理地吃着。
一时沉默。
骨节分明的手端上一盘切得很是艺术的水果拼盘,默默地递到了她手边,言蕊生头也不抬地吃,对他接着拉开椅子挨着自己坐下的行为完全不关心。
等会我要去小姨家,把行李拿回来。她突然平静地说。
言慈生刹那间像被点亮了一样,那张原本有些沉郁的脸甚至浮现出明媚的笑,清爽干净得像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
好,我陪你去。他温温柔柔地回答,话语里的轻松喜悦怎么掩也掩不住。
*
成穗看到门外站着的兄妹俩时,从昨晚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言蕊生去收拾东西,成穗就拉着言慈生悄声说:还好你昨晚发了消息来,蕊生突然跑出去也吓了我一跳。
言慈生此时却不像在言蕊生面前那样保持一张柔和的笑脸,他沉着眼皱着眉,有些说不出的压迫感:您都和蕊生说什么了?
成穗当然不会把自己从姐姐那里得知的事情告诉他,以免他多心,所以她只是打哈哈:没什么,就是劝了几句,你看,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他不可能会被小姨糊弄过去,但此时言慈生也不想纠结太多,反正结果是好得有些过头,而小姨虽然偶尔不靠谱但肯定是不会伤害言蕊生的。
虽然对言蕊生突然改变的态度非常震惊,但言慈生像个一贫如洗的赌徒,当好运突然降临到身边,他只敢紧紧把握住这样脆弱的幸福,害怕因为稍微变化会让这一切崩塌。
回家的路上,言慈生拖着行李箱和言蕊生并排走,他们路过小时候经常去玩耍的公园时,言蕊生走在人工湖的边缘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言慈生也驻足,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湖面。
我记得,她淡淡开口,小时候我们经常在湖边玩,后来有小孩掉进湖里溺水,你再也不让我靠近这里了。
他注视着她恬淡的侧脸,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还是本能地悄悄走近几步,他们的手臂几乎要贴上。
当时我就想,哥哥有时候也挺讨厌的,明明我们是一起出生的,但你成了哥哥,成了总是管束着我的人。
可我最后还是乖乖听你的话,再也没来过这里。
言蕊生突然偏过头,看向他,言慈生看到她眼睛里平静得像一汪死水的小小湖泊。
因为当时哥哥对我来说,比我的快乐,比一切都更重要。
她的语气轻得就要被风一吹即散:言慈生,你会后悔吗?
到目前为止,你后悔过吗?
他们的目光胶着在一起。
从当初会扑到他怀里哭的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到现在沐浴在阳光中却半点沾染不到暖意的少女,从会牵着她的手为了她的一句话花一下午翻遍草丛找四叶草的小男孩,到她面前从骨子里透着寒凉的少年。
他们是双胞胎,所以默契地将对方都变得面目全非。
言慈生和言蕊生肩膀挨着肩膀,却隔着千里万里。
在言蕊生的注视下,言慈生扬起唇角,他目光温柔又专注地凝聚在她的身上,却给她一种陌生的感觉。
生生,我从来都不会后悔。
从来没有。
即使我这样,我们这样?言蕊生藏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握紧,指甲嵌入手心的痛感如此强烈,足以支撑她有力气说出话。
甘之如饴。他依旧笑着,弯下腰,柔软的唇瓣在她的额头一触即分。
我只要你。
言慈生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倒映着她怔愣的神色,想要把她就这样溶入自己的眼睛,封存起来。
怎么会后悔,他觉得自己做得最成功的事,就是让她留在了他身边。
*
入睡前房门不出意料地被人敲响了。
站在门外的言慈生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松松垮垮地穿着睡衣,他垂着眼披散着头发,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怜样,像找不到主人的长毛猫。
言蕊生一眼就看出他想干什么,带着嘲弄地说:自荐枕席来了?
他的脸腾地一下就烧红了,绯色从挂着水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