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跟你说一下,席哥儿要是再问他爹,你就说在养伤,他家房子修好了就来接他。”杨柳交代,她想着回去也没事,就往东去娘家,坐进窝棚里烤火,跟她嫂子一起编草网兜。
火里埋着红薯,火坑上面架着水壶,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热气,蒸腾着烤红薯的甜香,猪圈里的猪不时哼唧几声,饱受惊扰的鸟雀扑啦啦飞到墙头。
杨柳见她爹的咳嗽就没断过,嘴里的烟斗还舍不得放下,不由说:“咳嗽的这么厉害,就别抽烟了不成?”
“老毛病了,跟这没关系。”杨老汉不承认。
杨大嫂闻言撇嘴,她是儿媳不好直接说老公公,只好笑着玩笑:“嘴硬的很,娘见天的骂,气狠了把爹赶出门,他都舍不得把烟斗扔了。”
“那肯定不能扔,这是我小闺女送我的。”杨老汉瞟了杨柳一眼,他叭叭抽了一气,捏着烟斗问:“二丫头,这烟斗不便宜吧?你大爷和叔伯们都想买一个。”老伙计们老羡慕他这个攥丝黄铜烟斗,他要是把烟斗扔出大门,不消片刻就被人捡走了。
杨柳瞪老爹一眼,转头看向嫂子,无奈摊手:“当时买的时候没想到这点,只想着老爹的烟斗用了好些年该换个新的了。”
“借口。”杨大嫂做口型,这烟斗就是仇人给的,老头子也舍不得扔。
杨老头哪又不知道她们心里嘀咕的,磕了磕烟斗,灭了火再含进嘴里,“行了,我就含着闻个味儿。”又嘀咕说:“我就好这口,跟你们女人爱金镯子一样,别想让我扔了。”老婆子也是,压箱底的金镯子一天要拿出来擦好几次,轮到他了,动不动说要把他的烟斗扔火里烧了。
“我婆婆之前给我拿了两罐蜂蜜,下午我给你拿一罐来,你咳了就舀一勺……”
“我不要。”她还没说完就被杨老汉打断,“我不喝什么甜水蜜水,你自己留着喝。”亲家给闺女的好东西,他个老头子拿来喝是怎么回事?人家知道了心里该想娘家人眼皮子浅,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扒拉,“反正你别给我拿,拿来我也不喝。”
“那我明天去镇上看哪里有卖的,给你买一罐,蜂蜜水润嗓子。”杨柳怕这老头还犟着不要,就说:“也不单是为你,我听着席哥儿有些咳,他又不爱喝水,弄些蜜水他爱喝。”她就不信等席哥儿回家了,剩下的蜂蜜放家里招蚂蚁。
“反正你别把你婆母送来的给我拿来。”
“不拿,我再给你另买。”
杨老汉不说话,算是同意了。
又编了五个草兜,杨柳跟嫂子分吃了个烤红薯,坐的有些累了,她起身说要回去。
“后天家里杀猪,上午杀,你记得给女婿说一声,后天晌午过来吃杀猪菜。”要不是胡家出了事,家里的猪早几天就杀了。
杨柳应好,出门时碰到她娘拉着席哥儿回来,席哥儿哭唧唧的,眼里含着一泡泪。
“这是咋了?”
“他乱跑吓飞了人家的麻雀,被二壮子推了一把摔了个pi股墩。”杨母好笑,牵着外孙往屋里走,“走,让你大舅给你做个抄网,你在咱家逮麻雀,逮了麻雀卖给你姨父,拿铜板买弹弓买陀螺。”
“我要个最大的抄网。”席哥儿立马来劲了,像个小马驹蹬蹬往窝棚跑。
杨柳冲不知道在哪儿撒欢回来的大黑子招了下手,大黑子摇头摆尾跟在她后面往西走,走到村里看到其他狗,又颠颠跑过去,等杨柳快到家了,它又追了上来。
程家门外闹哄哄的,热闹极了,小孩耐不住性子,逮了麻雀就急着换成铜板,他们挤成一团堵住门,杨柳往熏房去,熏房空了大半,靠近门的一排竹竿是才挂上去的兔子。
“阿石不在熏房?他在家里?”杨柳没在熏房瞅到人。
“早上那会儿我看他往西去了,也没留意他回没回来。”雷婶走出来,来了几个月她胖了不少,皱纹撑开了,看着比来时还年轻几岁,“春姐,阿石是在家还是还没回来?”
“不在家。”春婶接过两只麻雀塞笼子里,她这才看到杨柳,“你俩不在一起?这倒是稀罕。”
杨柳:……
“你们忙你们的,我去找找。”
“我陪你一起去。”雷婶子转身把熏房门关上落了锁,走了几步又转过身,“你等等,我顺便挑两个筐去搂些shi的松针。”
路两边的麦子盖着雪,前些天堰里放水,水沟和稻田里残留着不少水,结了冰,半垂在水里的茅草也结了冰棱,杨柳折了根树枝,一路敲过去,冰棱落在冰面上咵咵作响,杂草野枝上的碎雪也唰唰落到根上。
堰里又积了不少水,刘栓子穿着狼毛旧披风站堰埂上赶鸭群不让它们下水,看到杨柳就问:“找阿石是吧?他上山了,带着老坤头去东西两边的山上转转。”
“这个时候去山上看什么?”杨柳拄着棍子走上堰埂,对雷婶说:“我就在这里,你去忙你的。”
“那行,你要是想回去等我搂了松针一起回。”
人刚走进松树林,里面钻的鹅群就扯着嗓子嘎